聊完正事,夏外婆突然又想到前个那件把她吓了一大跳的事。虽说当时老伴安慰她说没事,但……
“你上头的那个神龛里,真的住了先蚕娘娘吗?”说到这个时,夏外婆的眼神中,既有敬畏,又带着一丝好奇。
没办法,谁让他们这老老少少的一家子,现在多少都跟蚕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夏一鸣有些诧异,不过等他从外公嘴里听完外婆竟然被胖墩吓了一大跳的事后,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之所以不上香,是因为小叔说我心不诚,上了也没用。”
由于有些事不好让外婆知道,所以夏一鸣也只好让大佬出来先帮他背一下锅。至于安全问题和外婆听到胖墩‘说话’这事……
“您放心,胖墩对我来说是安全的……”
然后……
“那不是‘说话’,而是一种意念传递,祂借助您与祂在某个瞬间连接,把祂的意念传递到您的意识里,然后您的意识便以您所掌握的知识进行解读。而等它被解读完,您的意识又会把解读出来的意思,按照您能理解的文字进行转换。”
夏外婆恍然,随后先是瞪眼,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说:“可你把人家请回来,现在又把人家晾一边,那……那你真不会被怪罪吗?”
“不会。”夏一鸣没对二老说他与胖墩的关系里,他其实是处于‘上位’的那个,而是安慰道:“我问过了,祂没怪罪,只是让我有空的时候带祂去找点吃的。”
说到这里,他心里又冒出来一个想法,尤其是……
“您说您给织上香的时候,听到祂在‘说话’?”夏一鸣若有所思地问他外婆。
“啊?”夏外婆微愣。
随后,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第二遍,但还是点头道:“对,当时我好像听到他在说……唔!‘饿’?”
当时她听这个,腿差点软了,如果紧接着就想到老头子就在楼上,搞不好她会直接瘫倒在地上。
夏一鸣看着外婆那一脸后怕的表情,连忙与外公一道安抚起老太太,直到对方恢复平静,他才对问他为什么还要提这事的外公解释道:“蚕神图中有一部分就是以胖墩为原型,所以我想让祂帮外婆一把,好让外婆能早些入门。”
夏外婆闻言,顿时两眼放光,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忙抓着他的手追问道:“还可以这样吗?”
夏一鸣怕她太激动,忙安抚:“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具体的……唔,可能要一到两天我才能告诉您。”
毕竟这还只是他的初步想法,所以这事具体要怎么实现,还是要等他好好思量和试验过才行。
一旁的陈凌听到这,心里却是颇为复杂。对老伴也是不知道该艳羡,还是嫉妒……先是侄子的梦中入道,然后这还没到一天,外孙又递来终南捷径。
这……
陈凌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会有隐患吗?”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教导都在告诉他:修行路上没有捷径,凡是言说一步登天者,多为旁门左道之术。
夏一鸣闻言,先是微怔,等他弄明白外公的意思后,直接摆手,哭笑不得地解释起来:“您搞错了,我这只是帮外婆更快构筑蚕神图,并不是直接灌输法力,让她一步登天。”
说白了,他这方法就是给外婆找个便宜老师,让祂手把手地去教外婆怎么引气……
而且,这严格来说只是又一种的引导方法,属于把‘人’带进门的老师,至于后面你能日入多少,那就纯看环境和个人的本事了。
陈凌松了口气,随后他眼睛一转,接着轻咳一声,带着一丝讪讪问:“如果我说我也想……咳,到三楼上个香……咳呟!”
说着说着,青年干脆把脸一板,将方才那点尴尬扔一边,厚着脸皮说:“我的意思是我也要。”
虽说他有《牵丝》打底,但他的《牵丝》严格来说是一种术,而外孙的《蚕神图》却是一种根本法。还是能直达筑神、也就是传统说法中的人仙那一款。
“……”
老实说,尽管很难,但他现在真有一种想把《三魂定神法》给换掉的冲动。哪怕它也已经给侄子修整,并经外孙核定过,但……
陈凌知道自己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心,或者说见异思迁也行……可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求的不就是一个长生久视吗!
这种能窥见人仙的好东西,别说他……就算是他那远在许川的老头子,也会在确认可行后,咬着牙把陈氏祖传的《玲珑》给换掉。
要废去修为重新修行固然可怕,但到了某个层次后,他们这些人所求的……
对于外公的要求,夏一鸣自然不会拒绝,但是吧……
“您愿意每日奉献出一部分灵神,来供养一个实力未知的‘大爷’?”少年有点不解。
那什么异人网上不是说,修士应该‘无拘无束,逍遥天地间’吗?
对此,陈凌直接翻了个白眼:“别看他们说得好听,但如果太微垣现在说有缺,要招一个每日需点卯应时、尊长守礼的仙官,那么那些前一秒还在叫嚷着什么要‘逍遥天地间’的人,下一秒就能打出狗脑袋。你信不信?”
当然,他不否认这世间也有追求‘无拘无束,逍遥天地间’的修士,但是吧……那一类人终归很少很少。
而求索问道,登峰造极,才是自古以来的主流。
夏一鸣窘窘地看着外公,尽管他知道这老头有时说话也不会把门,但对方现在的表情和说辞,还是让他忍不住朝天上看了一眼。
陈凌一看外孙的模样,就能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所以……
只见陈凌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放心放心!先不说我没有指名道姓,就算他们真想找我茬,那些厉害点的,一时间怕是也找不到门路下来。”
至于不厉害的……也是一样上去容易下来难。
真当人间能让他们随意通行啊!
除非偷渡!
而只要他们敢偷偷摸摸下来,他就敢去特行部告状。
他虽然是小人物,但那些混迹在天市垣的人不是!
“作为高危份子,如果他们在没有知会过官方的情况下偷偷下来……那按照惯例,人间的官府绝对会对他们发出通缉令,而且还会给太微垣也发一份。”
呵呵,等到时候……
“哦哦!”夏一鸣恍然,接着又想到给外公藏宝图的那位……唔,按传说应该是住在紫薇垣,位置应该在第九重天。而那里,在第八重天,好像也有一座娘娘的行宫来着。
见这聊得火热的爷孙俩终于停下,听得似懂非懂的夏外婆瞄了眼时间,随后微微一愣,忍不住在外孙挽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又在对方看过来时朝墙上的钟努了下嘴,提醒道:“快九点了,你不是说不舒服吗?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
夏一鸣抬头,朝挂在二楼门口与电视中间的挂钟看去。
——8:56
发现果然如外婆所说,便连忙的起身,对二老说:“您两位还有事吗?没事我就上去了。”
陈凌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顾及外孙有伤在身,就摆摆手对他说道:“去吧!去吧!像你外婆说的,好好休息一晚上,别再瞎折腾了。”
夏一鸣讪笑两声,等外婆再次开口赶人,他才点头,转身向楼道走去。
……
23:16
在完成几轮循环之后,夏一鸣用手抺了把脸,仰头朝后倒,让身体躺倒在床铺上。
稍晚些时候,正当夏一鸣进入半梦半醒、脑子也已经接近放空,整个人将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个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里。
在那里,他却发现他似乎到了一个完全是漆黑一片的地方,不着天、不着地,也没有丝毫能让他视物光线和丁点儿声响。
这般虚无死寂的黑暗让他没由来的心里一荒,开始本能地四下张望,想要寻找一个能让他立足参照的地方。
无奈的是,不管是那个方向,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凭空而立的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倚靠参照的事物。
夏一鸣无奈地摇头,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一句:“好吧!至少现在……我不会像回来时的那样,因为好奇地往下方瞅了一眼,而双腿发软、两股颤颤。”
同时,他也有点猜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他的意识海。
或者说,他现在应该是在意识海的最外层。
现往上,应该是神庭与意识海中间的夹层,也就是拓印观想图的所在。
不过,这些还只是……猜测。
所以,现在要做的……
夏一鸣舔了舔唇边,目光灼灼地朝下望去。
虽然那里也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
少年闭目,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平静地说道:“让我下去。”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好像一下子,便出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感觉有些晕眩的夏一鸣没敢睁眼,直到他眼帘上掠过一阵密集闪烁的光斑,直至后来他发现自个的眼皮呈现肉红一片,他才试探性地睁开一道细小的缝……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夏一鸣呆了几秒,才屏住呼吸,缓缓地把双眼睁开——
在他的脚下,浩渺的银色长如同行星环一般,围绕着一个漆黑球体在缓缓流淌;同时,它也是这个本应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所在……
“这是……我意识海的内层?”夏一鸣呆呆地轻语,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那条离他越来越近的浩渺长河。
怨不得大佬每次提到它时,都是一脸向往的模样。
“……”
不过别说大佬,就连他也……
而且……
‘仔细一想,娘娘当初之所以放任我的本体诞生灵智,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夏一鸣:“……”
可如果是这样,那我这灵性长河……又是如何会有这般光景?
娘娘又为何宁愿以灵神相殉,也要让‘我’诞生……
就在少年陷入沉思之时,他已经逼近银色光河……直到他因为过于耀眼的光辉回神,才惊觉他不知道何时竟然加快了速度,仿佛流星划过长空,正不受控制地向被光河环绕的漆黑球体急速坠去。
急速的坠落感让夏一鸣眼睛瞬间瞪大,一时间也顾不上方才的疑惑,在衣裳的猎猎作响声中,他扯开嗓子断断续续喊道:我c……啊……你tN要是让我摔惨了,我……”
幽邃静谧的海底,一对银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朝上方瞥了眼。随后,它十分干脆地趴海底,用前肢把鼓膜上的菱形鳞片往下压,想要把那个在意识海回荡的尖叫挡在外头。
只不过,由于它与某人有着特殊的联系,属于一体两面的存在,搞得它无论怎么抗拒,那尖锐的惨叫声还是一直在它的意识中回荡……
片刻之后,被吵得十分烦躁的怪蟾只能把前肢放下,同时让它那有着无数字符流动的大肚子缓缓地膨胀起来……
海面上,原本正在微微起伏的海面突然一滞,随后在一声‘咕呱’的蟾鸣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等原本在空中打着旋坠落的某人被水柱接着,那在整个意识海回荡的惨叫和骂娘声才戛然而止……
直到整个人都躺倒在静谧的海面上,少年才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用手臂撑起身体,在起伏不定的浪潮中,呆呆地坐在海面之上,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夏一鸣才长出了口气,开始环顾四周这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比起上次的大阵仗,这次的意识海安静到让他感觉有点不适。
不过……
他用尝试用双手撑在身下那起伏不定的海面上,过了几秒,被晃得有点晕的他,下意识开口:“安静些,再晃我要吐了。”
话音未落,只见原本还在起伏涌动的海面瞬间死寂一片,别说潮涌,甚至他身下的涟漪,都在那一瞬间陷入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