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如此多的人,谢明君皱起眉头说道:“人这般多,我们不如去别处吧。”
但李从善听闻有仙子到来,心中早已瘙痒难耐。无奈他个头太小,挤不到前面去。于是眼珠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往空中一撒,叫道:“有人丢钱啦!” 众人听到这话,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钱雨,又听到铜钱落地的清脆声响成一片。顿时,众人乱哄哄地朝着李从善抛钱的地方拥去,反而在门口让出了一条通道。
李从善一把拉住王璟若的手就往里冲,却在门口被人拦住了。跑堂的小二见是个孩子,便说道:“谁家的小孩儿在这里乱跑,当心被人贩子拐了去。” 李从善哪里受得了他这番话,纨绔性子立刻显现出来。他当即跳起来,给了小二一个嘴巴,叫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小爷吗?快去给小爷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要能看清那个什么仙子的地方。侍候好了,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整银,丢到小二怀中,然后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小二得了银子,立刻忘记了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又见王璟若三人衣着不凡,便知道他们是达官贵人之家出来的。于是满脸堆笑地将四人迎到楼上,挨着栏杆摆了一桌。又问道:“几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李从善翻翻白眼说道:“问那许多作甚?好酒好菜只管上便是,难道怕小爷给不起钱吗?” 小二连声告罪,然后奉上一壶香茶,随后便去后厨安排酒菜去了。
王璟若环顾四周,偌大的酒楼几乎坐满了人,谈笑之声不断传来。而在下方大厅中搭着一座高台,上面架子上摆着一架琵琶,似乎正在等待正主儿出现。
就在王璟若四处观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明君姐姐!” 王璟若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这桌走来。那少女与自己年纪相仿,头挽飞天髻,插着珍珠簪。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双颊不施粉黛亦红,薄唇微翘,鼻梁挺直,丹凤眼似娇似嗔,双眉细长。再配上一身淡绿色的宫裙,果然是淡雅如菊难自弃,恰似明妃身段娇。
此时谢明君也听到呼声,回头一看,顿时大喜。起身拉起那少女的手问道:“灵儿,你怎么也来晋阳了?” 那个被唤作灵儿的少女看看桌上其余三人,笑盈盈地问道:“听闻姐姐随赵先生北来云游,灵儿心生羡慕。恰巧六合枪刘宗师遣徒去往湖州求药,我便央求父亲许我一道前去朔州送药并且拜会刘宗师。今日刚好路经晋阳,听说有琴艺大家紫氤仙子驾临此处,便想着来此一观,却不料偶遇姐姐。” 说罢对着另一张桌子招招手,便见一个男子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王璟若仔细看去,只见那男子头顶束发上戴着一顶金色小冠,下方剑眉斜插,双目有神,果然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更显得气势非凡。端的是青春少年人如玉,身姿矫健世无双。
只见那男子来到桌前,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姓常,单名一个春字,乃是朔州六合枪门下。” 李从善喜欢热闹,又见那少女长得娇俏,心中更是欢喜,于是说道:“既是和明君姐姐相熟的,何不合到一桌,聊得方才尽兴。” 说罢便叫小二来把两桌拼成一桌,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后,谢明君将李从善、王璟若、赵书翰三人介绍给二人认识,随后又将那少女介绍了一番。原来,这少女名叫钟宝灵,梁国宿州人氏。她的父亲乃是天下闻名的医仙钟名山。又因宿州与湖州不远,湖州郡王谢子清年轻时染疾,遍寻名医仍不得治,最终是钟名山出手才将疾病根除。也因此二人相交莫逆,而谢明君比钟宝灵只大一岁,于是这二女便成了闺中密友。
随后钟宝灵又将常春介绍一番,王璟若这才知道这常春比自己年长一岁,乃是赵观文曾经提过的六大宗师中六合枪刘必达的嫡传弟子。而刘必达是后唐宗师,在国中亦有盛名,实在是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想必这常春得其嫡传,功夫也是定然非凡,因此更是高看一眼。
钟宝灵自小备受家中宠爱,性子跳脱一些。见李从善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便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笑道:“这晋王世子怎么这般德行,看见漂亮的姑娘便眼睛也转不动了么?”
李从善被她突然一弹,顿时捂着脑门跳了起来,正要发作,却见谢明君拿眼瞪他。连忙笑着说道:“姐姐天人之姿,在下虽然年幼,却也想多看几眼,岂不正应了《诗经》中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钟宝灵闻言捂嘴一笑,说道:“你也是君子么?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 李从善被她说得不快,将嘴一嘟,转过头去,口中犹自嘟囔道:“近朱者赤,两姐妹却是一个德行。”
谢明君听到他嘟囔,柳眉一竖,问道:“你方才说些什么?” 李从善顿时打了个冷战,连忙说道:“我是说明君姐姐和灵儿姐姐都是天仙之姿,又温婉大方,实是世上罕见。如今凑到一处,更是令这楼里的女子都失去了颜色。” 这番话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口中说出,顿时引得众人大笑。谢明君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自去和钟宝灵相谈。
过不多时,小二送上酒菜来。众人共饮一杯后,王璟若举起酒杯,对常春说道:“许久前便闻得刘宗师大名,可惜无缘一见。今日见到常兄风采,便知刘宗师为人,也算是稍觉安慰。还请常兄共饮此杯。”
常春年纪稍长,而且性子沉稳,并不以王璟若是晋王府护卫为异,而是笑着举杯说道:“王贤弟却是过誉了。在下哪里及得老师分毫。倒是王贤弟师从赵先生,想必是所学匪浅。若有机会,还需与贤弟多亲近亲近。”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众人正说话间,突然一声锣响从下方传来,整座酒楼立刻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