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屋前,王璟若飞起一脚踹开房门。忽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连忙挥枪迎上,双臂一振,将来刀荡开,随即一脚侧踹,向着来人小腹踢去。
卢文进突袭未成,惊觉腿风袭至,仓促抬膝相迎。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顺着膝盖直透脏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砰砰砰”连退数步,脊背重重撞上土墙才止住去势,墙上灰尘簌簌落下。
卢文进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飘散的烟尘,只见一名浑身浴血的将官踏着沉重的步伐向他走来。那人身上的玄铁战甲随着每一步移动都在簌簌落下凝结的血块,甲片碰撞间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待看清来人面容,卢文进瞳孔骤然收缩——正是之前威震幽州的招讨使王璟若。
“末将能得招讨使大人亲自来取性命,倒也是死得其所了。”卢文进苦笑一声,将手中朴刀横抱于胸前,深深弯腰行了一礼。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未曾饮水,又像是被硝烟熏坏了嗓子。
王璟若并未立即答话,只是沉默地解下身上铠甲。随着甲胄落地,露出里面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征袍。那袍子原本的靛青色已辨不出本色,唯有腰间束带处还残留着一丝旧日颜色
“叛国投敌之罪暂且不论,”王璟若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塞外的寒风,“单是你将代北布防图献给耶律阿保,又教授契丹人攻守器械之法,便已是遗祸无穷。”他说着缓缓举起手中那杆通体乌黑的墨玉破穹枪,“今日唯有取你首级,方能告慰那些死难的幽州父老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王璟若身形骤动。只见他起手如抱琵琶,转势似毒蛇出洞,枪尖化作一道乌光直取卢文进面门。那枪势快得惊人,枪尖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卢文进早在军中听过王璟若威名,此刻更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侧身闪避的同时,手中朴刀已横在胸前,刀身与枪尖相触的瞬间迸出一串火星。王璟若见状手腕一抖,枪杆如灵蛇般避开刀刃,脚下步伐变换,转马崩枪之势已成。只见他右脚如金鸡独立,内力灌注之下,墨玉枪头竟弯曲如凤点头,再次袭向卢文进咽喉。
“好枪法!”卢文进心中暗惊,连忙侧头避让,朴刀再次格挡。刀枪相击之声在狭小的草屋内回荡,震得屋顶茅草簌簌落下。王璟若得势不饶人,枪势忽变,倒把撩阴直取卢文进下盘。
卢文进额头沁出冷汗,飞身后退的同时抹身格刀,接着旋把撩刀,两件兵器在方寸之间连续碰撞,迸出的火花映照出两张紧绷的面容。此时卢文进也知久守必失,在挡开长枪的瞬间突然变招,旋把一记下撩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寒光,直取王璟若胸口。
“铛”的一声巨响,王璟若横枪挡住这记杀招,手中枪随后进步左右横劈,却被卢文进一一挡住。战至此时,王璟若也发现草屋内空间甚小,自己手中长枪反不及卢文进手中朴刀来得灵巧,对手明显刀法不凡,朴刀又比自己血饮刀来的更长,若是换枪使刀恐怕立时便要落入下风,于是眼神不由扫向四周。
卢文进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眼中精光暴涨,趁王璟若分神之际,力挡其一枪,随后身随刀走,抢入王璟若中宫,手中朴刀顺势拖割刀,刀刃闪着寒光抹向对方咽喉。
王璟若只觉腥风扑面,连忙旋身后撤,重新挺枪平举,心中也不禁对卢文进武艺有些惊叹,他在阵前也曾与元行钦等刘守光麾下大将相斗,却不曾想到这卢文进一身刀法竟然如此精湛,比起元行钦来还要更胜一筹。更令人心惊的是,此人明明身怀绝技,竟然甘心只做高珪麾下一员副将,又在李存矩手下忍气吞声许久,这份隐忍之心着实可怕,若不是今日遇到自己,恐怕他这身武艺仍是无人可知。
思及此处,王璟若收起对卢文进的小觑之心,向前一步,劲灌双臂,一招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劈向卢文进。卢文进见状,连忙横刀来挡,但刀刃与枪杆一碰,一股巨力便沿着刀身冲入双臂,手中朴刀更是悲鸣一声,刀刃在这一劈之力下竟崩开个茶杯粗细的缺口。卢文进暴喝一声,仗着自己身有铠甲,以右肩顶住刀背,奋力一托,虽然被砸得单膝跪地,但总算挡下了这一枪。
王璟若攻势不减,立即旋身再使一式横江飞渡,手中枪杆拦腰砸向卢文进右肋。卢文进立刀勉强格挡,整个身子已抵到土炕边沿,王璟若见状抬起左脚,重重踩在枪杆上,将其压得整个身子向后伏倒。
千钧一发之际,卢文进刀锋一转,手中朴刀向旁一卸,将墨玉破穹枪枪头卸到一边,正好扎在了土炕之上。而自己则是一个懒驴打滚,顺着炉台滚到一边。王璟若一枪扎空,枪尖深深扎入炕中,激起一片尘土。他见状手腕一抖,将炕上草席混着黄土挑向卢文进面门。趁其视线被阻之际,一记青龙献爪直刺对方咽喉。
卢文进一刀劈开草席,却见枪尖已至,当即暴喝一声,一个平地铁板桥向后仰去,于间不容发之间让过了这要命的一枪,墨玉破穹枪尖擦着他鼻尖而过,将其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但见王璟若此时已经近身,顿时心中大喜,手中朴刀横扫,一道寒光直扑王璟若腰腹。
王璟若见其刀势来得凶猛,立即深吸一口气,腰腹瞬间凹陷,堪堪让过刀锋的同时,转身送把顺势侧身回拉,手中墨玉破穹枪自右肋下反手刺出,正是杀招回马枪。
卢文进一刀逼开王璟若,正要抢上,突然见一道黑光如毒蛇吐信,直取自己小腹。顿时大惊失色,仓促间变招力劈华山,堪堪将枪锋压在自己双腿之间。
两人角力之际,王璟若突然飞起一脚踢在枪杆上,巨力震得卢文进虎口迸裂,同时墨玉破穹枪将其朴刀崩开,紧接着又是一记拐踢直取下阴要害。
卢文进仓促间抬脚来迎,两脚相撞,一股巨力涌来,将他整个身形踢得向后踉跄而退。只听“哗啦”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再也抵挡不住,被其撞得轰然破碎,他则随势退到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