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心乃至整个宇宙星空的嗡鸣,陡然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作用于我的灵魂!
月全食!达到了!
天空中的月亮,彻底被阴影吞噬,只留下一圈模糊的、暗红色的、被称为“红月亮”的诡异光晕!整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昏暗,光线扭曲,阴影失去了源头,如同活物般自主蠕动!
几乎是同时!
我感觉到,远方,那片实验室废墟的方向,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无尽怨毒、冰冷和饥饿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猛地撞上了我以“钥匙”碎片树立起的、那道布满裂痕的“界限”!
“咔嚓——!!!”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我也仿佛听到了那“界限”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而我的脑海中,那个“镜像我”发出了尖锐兴奋的嘶鸣,它的力量在红月亮的照耀下暴涨,疯狂地冲击着我以“认知原点”构筑的内心防线!烛光摇曳,姐姐的身影在意识中变得模糊!
内外夹攻!开始了!
“就是现在!”守镜人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接触它!引导能量!稳住你的心!”
我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滚烫的“钥匙”碎片,狠狠按在了那个暗金色金属方块的中央!
在接触的刹那——
“轰!!!!!!!”
以金属方块为中心,一股无法言喻的、混乱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漩涡,猛地爆发开来!它疯狂地抽取着月蚀之下紊乱的天地能量,抽取着“钥匙”碎片中“真实”的力量,甚至……开始抽取我的精神力和生命力!
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恒星内部,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分解、又重组!眼前的景象彻底扭曲破碎,无数混乱的光影和噪音将我淹没!
“引导它!用你的‘原点’!”守镜人的吼声如同从极其遥远的水底传来。
我死死守住脑海中那点烛光,那姐姐温柔而坚定的话语——“无论影子变成什么样子,做出影子的手,才是真的我们。”
我将这最纯粹的“认知”,化作一道清晰的意念,注入那狂暴的能量漩涡,试图引导它们流向怀中苏晚的“锚点”设计图,流向那遥远之地、即将破碎的“界限”!
然而,那能量太狂暴了!“失败品基座”根本无法有效控制!大部分能量都在疯狂地逸散、撞击、湮灭,只有一小部分,勉强被我的意念捕捉,如同驯服野马般,艰难地导向正确的方向!
不够!远远不够!
而且,我感觉到,那个“镜像我”正在趁机疯狂吸收逸散的能量,它的轮廓在意识中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凝成实质!它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胜利在望的狞笑!
守镜人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他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正在承受某种可怕的反噬。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金属方块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已经断裂了大半的符文节点,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那里!最后的……回路!用……‘血’……连上它!”
血?
我看向自己早已被划破、沾满污秽和鲜血的手。
没有时间思考这是否是另一个陷阱!
我猛地将流血的手掌,狠狠拍向那个断裂的符文节点!
在鲜血接触到冰冷金属的瞬间——
一股撕心裂肺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猛地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血液,被强行抽离了出去!
与此同时,
那暗金色的金属方块,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仿佛能冻结时间和空间的——
银白色光芒!
这道光柱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红月笼罩的天幕!
那混乱狂暴的能量漩涡,在这银白光柱出现的刹那,如同被施加了绝对零度,骤然变得有序、稳定、且……无比强大!
成功了?!
不!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变得模糊,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那个“镜像我”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尖叫,在这绝对的、冰冷的“秩序”光芒照射下,它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而远方,实验室废墟方向,那冲击“界限”的庞大意志,也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咆哮!银白光柱分出一股力量,如同天罚之剑,跨越空间,狠狠加固在那摇摇欲坠的“界限”之上!
“界限”稳住了!
但代价是……
我低头,看着自己按在金属方块上的手。鲜血不再流出,因为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符文脉络,被银白色的光芒覆盖、同化……
不像是治愈。
更像是……晶化。
守镜人看着我,看着那银白色的光芒顺着我的手臂向上蔓延,他浑浊的眼中,最后闪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混合着悲哀、释然和某种……期待的情绪。
然后,他的身体,如同风干的沙雕,在银白的光芒中,缓缓消散,化作点点尘埃,融入了这片被红月笼罩的天地。
管道口,只剩下我,和那道连接着天与地的、冰冷的银白光柱,以及,正在被光芒逐渐吞噬、逐渐失去温度的……
我自己。
镜子的战争,似乎远未结束。
而赌注,已经变成了……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