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攻占沂水县城的初始兴奋中退去,具体问题如守城、管理、粮饷、发展等具体难题逐一浮现,厅内一时沉寂。
黑牛张了张嘴,欲言时,崔师爷摆手制止,知其非谋划之才。
红瑛姑从这三问中,已见任风遥格局之宏大,远非寻常草莽可比,当即道:“任兄必有高见,请明示。”
任风遥环视众人,缓声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我等行动思量正宜从‘全局’考虑。此前行动,为我私仇,累及众兄弟义气相援,实属贸然。然,既已动手,则首尾必须周全。”
他继而分析道:
“其一,山寨乃我等根基,若全军困守孤城,官军大举来剿,必成瓮中之鳖,故主力不可久留。
其二,县城秩序崩坏,若放任不管,我等反成制造混乱之罪人,须尽快恢复民生,赢得民心。
其三,事已至此,退路已断,不如顺势树起义旗,明示纲领,聚拢天下志士。
其四,当务之急,是征兵买马,积草囤粮,全力备战。”
围绕这四点方略,任风遥旋即部署:
1. 开仓放粮,安民为先:由红瑛姑麾下女卫首领柳青眉负责,立即开官仓赈济,最速争取民心。
2. 组建巡防,稳治安:由黑牛以刘福等旧衙役为骨干,招募可靠青壮,成立巡防队,日夜巡逻,严防骚乱。
3. 公审冤狱,立信义:由崔师爷主持设临时法堂,许百姓申冤,公审劣绅豪强,树立山寨正义形象。
4. 颁布告示,明主张:由崔师爷草拟安民告示,并提出“惩贪腐、均田亩、安黎民”之主张,直指时弊,切中百姓需求。
5. 招募新军,固根本:委任赵大虎全权负责募兵,严格筛选,尽快编练一支能战之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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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策:以退为进,暗蓄实力
部署既毕,任风遥目光扫过众人,回到最初难题:“诸位兄弟,我等此番虽铲除了沂水县的贪官污吏,然则,以我等目前人手,欲全面接管治理好一座县城,却是力有未逮。况此诸位也都看到了,沂水县城墙低矮破旧,倘若官兵大军来剿,我们据城死守,无异坐以待毙。”
随后话锋一转,揭开最终方略:“因此,我的建议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等不直接坐上县衙大堂,而是扶持县衙中尚无大恶、熟稔公务的吏员,让他们维持县衙最基本的运转,保障民生琐事不断,而我们,则以‘协防’的名义,从旁掌控治安、监督钱粮。”
“至于我们的核心重心,必须放在——建立一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
他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有句至理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唯手握强兵,方能于此乱世立足!眼下我们需潜心练兵,积攒实力,以待天时,为即将到来的天下巨变,做好万全准备!”
此言一出,厅内哗然。黑牛挠头不解:“这……打下的地盘,就这么还回去了?”几位性急的队长亦觉得不甚痛快。
然而,随着深思,崔师爷率先捻须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任公子此策,实为老成谋国之言。虚名不如实利,我等根基未稳,若贪图一个县衙的虚名而成为众矢之的,确非智者所为。”
红瑛姑也渐渐明悟,她看着任风遥,清晰地道出了此计的精妙之处:“任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这是‘借壳生子’——借朝廷的旧壳,避免立刻引来倾力围剿,为我们练兵强军争取最宝贵的时机。同时,沂水县的百姓实则已在我们庇护之下,民生得以喘息,而我们却无需被繁琐政务缠身。”
经此点拨,众人豁然开朗!原来这不是退缩,而是一步以退为进的高棋。既能报了仇,安了民,又给朝廷留了一丝暂时的体面,避免了过早的全面冲突。更重要的是,将全部精力解放出来,用于最关键的力量扩张。
任风遥此举,看似放弃了眼前的权利,实则为宏图远志铺就了一条更稳妥、更隐蔽、更具潜力的道路。当下,厅内头领再无异议,齐齐抱拳:“谨遵任大哥(公子)号令!”
众人见任风遥于纷乱中思路清晰,决策果决,部署井井有条,既有宏观战略,又有具体措施,责任明确。红瑛姑与崔师爷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赞许与折服。
崔师爷捻须颔首:“任公子深谋远虑,处置得当,老朽佩服。”红瑛姑亦道:“一切依任大哥之计行事!”
于是,各项指令迅速下达,众人领命而去。这座刚刚经历血雨腥风的县城,开始在一片废墟之上,艰难地迈向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