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澄清”与变相惩罚
京城之中,关于新科状元沈清言被摄政王囚禁折磨的流言愈演愈烈,已然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甚至隐隐有向“摄政王暴虐苛待士人”方向发酵的趋势。清流一系的官员们更是群情激愤,摩拳擦掌,准备在次日的常朝上发难。
然而,没等他们发难,在一次处理完紧急政务后的小范围朝会间隙,摄政王萧绝却仿佛不经意般,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彼时,几位重臣正在回禀事务,气氛略显沉闷。萧绝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忽然开口:
“近日,本王听闻坊间有些许关于新科状元沈清言的无稽流言。”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让在场所有官员,尤其是几位清流代表的神经骤然绷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位端坐于上、神色淡漠的摄政王。
谢珩站在队列中,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萧绝仿佛没有看到那些紧张的目光,继续用那听不出情绪的声调说道:“沈状元确是才思敏捷,于实务亦有独到见解。然,年少成名,心性未免跳脱浮躁,需加磨砺。”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下方,继续道:“本王令其抄录圣贤经典,乃是见其确有才学,惜其心性不足,故以先贤之言磨其锐气,静其心神,助其沉潜下来,日后方能真正成为国之栋梁。此乃栽培之意,何来外界所传‘囚禁’、‘苛待’之说?”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将一场充满私人怨念的惩罚,硬生生拔高到了“栽培贤才”、“磨砺心性”的高度。既点明了他对沈清言“才学”的认可(堵住了“苛待贤才”的嘴),又强调了“磨砺”的必要性(为自己的惩罚行为正名),最后更是直接将流言定性为“无稽之谈”。
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位本想借此发难的清流官员,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他们能说什么?难道要反驳说王爷不应该磨砺年轻官员的心性?还是能拿出证据证明沈清言真的被“囚禁折磨”了?
谢珩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将满腹的不平与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垂下了眼帘。他知道,萧绝这话一出,便是盖棺定论。谁再敢拿此事做文章,便是公然质疑摄政王的权威和用心。
萧绝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随即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若无事,便散了吧。”
“臣等告退。”众官员躬身行礼,心思各异地退出了大殿。
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波,就这样被萧绝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强行压了下去。流言或许不会立刻消失,但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无人敢公然质疑和抨击。
然而,对于风暴中心的沈清言而言,真正的“磨砺”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熬红了眼睛、磨秃了笔头、手腕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终于哆哆嗦嗦地抄完第一百遍《礼记·曲礼上》,并将其呈送到澄心院,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的时候——
萧绝只是随手翻了翻那厚厚一摞抄写工整的宣纸,便将其搁在了一旁,目光重新落回到如释重负又忐忑不安的沈清言身上。
“一百遍《礼记》,看来仍未能让你静心敛性。”萧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沈清言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吧?!抄完了还不算完?!】
【他还要怎样?!难道真的要我把四书五经全抄了?!】
在沈清言惊恐的目光中,萧绝缓缓道:“明日开始,每日申时,至本王书房。与本王对弈一局。”
对弈?!
下棋?!
跟萧绝?!
沈清言只觉得一道天雷直劈天灵盖,炸得他外焦里嫩!
【(╯‵□′)╯︵┻━┻!】
【下棋?!跟这个活阎王?!】
【开什么玩笑!这比抄书可怕一万倍!】
【抄书只是肉体折磨,下棋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凌迟!】
【谁不知道萧绝棋风如人,杀伐果断,凌厉无比!跟他下棋?那不是找虐吗?!】
【我宁愿再抄一百遍《礼记》!不!五百遍都行!】
他内心疯狂咆哮,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绝望。
萧绝的棋艺高超,在朝野上下是出了名的。据说与他下棋,不仅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更能清晰地体会到那种被完全掌控、步步紧逼、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感。许多自诩棋艺精湛的官员,在与他对弈一局后,都会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
这哪里是对弈?这分明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折磨他!还是更高级、更诛心的那种!
“王……王爷……”沈清言声音发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下官……下官棋艺拙劣,恐……恐污了王爷雅兴……”
“无妨。”萧绝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棋道亦可修心。本王正好看看,你的心思,到底能‘跳脱’到何种地步。”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沈清言彻底绝望了。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他哭丧着脸,如同被判了死刑般,有气无力地躬身:“下官……遵命。”
新的、更可怕的“惩罚”,就这样降临了。
抄书地狱刚刚结束,对弈刑场已然开启。
沈清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每日在棋盘上被杀得丢盔弃甲、片甲不留、还要承受对方冰冷目光审视的悲惨未来。
【苍天啊……大地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欲哭无泪,只觉得这王府的日子,真是越来越“丰富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