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遇袭、特使团伤亡惨重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带着塞外血腥气的冰锥,以最快的速度刺入了帝都的心脏。当那份染着风尘与无形血渍的紧急文书被呈递到摄政王府时,萧绝正在与几位重臣商议漕运改道的后续事宜。
他拆开火漆,目光扫过纸上的文字。起初是惯常的冷峻,随即,那冷峻如同冰面般寸寸龟裂,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森然寒气自他周身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事厅。几位重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砰!”
一声巨响,萧绝身前的紫檀木案几竟被他单掌生生拍裂!木屑飞溅!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但那瞬间迸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令人胆寒。他捏着军报的手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青筋虬结。
“……好一个‘鬼王’!” 萧绝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敢动本王的人……很好!”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赤红,里面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几位目瞪口呆的重臣一眼,豁然起身,玄色蟒袍带起一阵冷风。
“传令!即刻朝会!”
片刻之后,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萧绝高踞王座之上,面色冰寒,直接将那份军报的内容公之于众。当听到特使团遇袭,朔风营与影卫出现伤亡,沈国公险遭不测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不等众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绝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斩钉截铁地宣布了他的决定:
“西域蛮夷,猖獗至此,公然袭击天朝钦差,屠戮我将士,此乃对大胤最赤裸的挑衅!国威不容亵渎,血债必须血偿!”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讨论或反对的机会,直接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着令!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即刻从边军精锐中,抽调三千‘铁鹞子’重甲骑兵!由镇军将军霍去疾统领,携带双倍马匹及足够三月之用的箭矢、粮草、药品,以最快速度驰援玉门关,抵达后,一切行动,悉听忠国公沈清言调遣!”
“铁鹞子”乃是帝国西陲最负盛名的重装铁骑,人马皆披重甲,冲锋起来如同钢铁洪流,堪称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战场力量之一。抽调三千,几乎是两大都护府近半的此类家底!而霍去疾,更是萧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以勇猛善战、作风悍戾着称。
这命令一出,满殿哗然!
“王爷!不可!”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立刻出列,声音带着急切与忧虑,“西域路远,死亡沙海环境恶劣,补给线漫长脆弱!三千铁鹞子乃国之重器,如此孤军深入,风险太大!若有不测,则西陲防务空虚,恐生大变啊!还请王爷三思!”
“臣附议!” 另一位户部官员也急忙跟上,“如此大规模调兵,人吃马嚼,耗费钱粮巨万,国库恐难支撑!且只为惩戒一股藏身沙漠的匪类,是否……是否有些兴师动众?不如另遣使者,严词交涉,或联合他国施压……”
“王爷,沈国公虽遇险,然幸得保全。当务之急应是加强玉门关防务,确保沈国公安全,从长计议方为上策啊!” 又有文官出言劝谏。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核心无外乎劳师远征、耗费国力、风险难控。
然而,萧绝只是冷冷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赤红的眼眸,昭示着他内心汹涌的怒火与决绝。待反对的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所有人的心:
“本王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他一字一顿,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杀意:
“这是命令!”
他目光如刀,剐过那些还想开口的官员:“谁再敢多言,以扰乱军心论处!”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萧绝这毫不掩饰的霸道与决绝震慑住了。他们毫不怀疑,此刻谁再敢站出来反对,摄政王绝对会当场杀人立威!
萧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朝文武,最后下达了那道充满血腥气的指令:
“传本王钧旨:西域之行,凡遇抵抗者,无论何人,无论何族——格杀勿论!”
“退朝!”
他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帝国西陲的战争机器再次加速运转,三千铁鹞子在霍去疾的统领下,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凛冽的杀意,奔赴遥远的玉门关。
然而,朝堂之上的风波却并未平息。萧绝离去后,压抑的议论声才如同潮水般涌起。
“三千铁鹞子……就为了一个沈清言……”
“这……这简直是拿国运去赌气!”
“霍去疾那个杀神去了,西域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王爷此举,未免……太过因私废公了!”
一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尤其是那些本就对萧绝和沈清言新政不满的派系,更是暗中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他们不敢公开指责萧绝,但“因私废公”、“独断专行”的议论,却如同暗流,在私下的茶肆、府邸中悄然传播开来。
萧绝的怒火化作了雷霆行动,但这行动,也在看似平静的朝局之下,埋下了新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