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还笼罩着一层薄雾，苏晓棠背着竹篓，带着墨痕走在通往深山的羊肠小道上。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要避开村民们的视线，去采一些罕见的药材。墨痕的伤势已经好转，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微跛，它警惕地走在主人身前，耳朵不时转动，捕捉着山林里的动静。
「东边的山坡上有你要的七叶莲，」一只画眉鸟从枝头飞过，留下清脆的鸣叫，「昨天刚开的花，药性正好。」
苏晓棠感激地朝鸟儿点点头，改变了行进的方向。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能够听懂所有动物的语言。从小到大，山间的飞禽走兽都是她的朋友，也是她采药时最好的向导。
然而今天，她的心绪始终无法平静。村里那些流言蜚语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的心上。就连墨痕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时不时回头用湿漉漉的鼻子碰碰她的手。
「别难过，」墨痕传递来安慰的意念，「那些人不值得你伤心。」
苏晓棠勉强笑了笑，俯身摸了摸墨痕的头。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那是山雀发出的警报：
「有人上山了！是那几个讨厌的人类！」
几乎是同时，墨痕也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苏晓棠的心猛地一沉，她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是赵四和他的两个跟班。
快走。她低声对墨痕说，想要避开这些人。
但已经来不及了。赵四带着两个跟班，晃晃悠悠地从树林里钻出来，正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不是晓棠妹子吗？赵四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这么早就上山，是来会情郎还是来采药啊？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发出猥琐的笑声。墨痕立刻挡在苏晓棠身前，毛发倒竖，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苏晓棠握紧了手中的药锄，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赵四，请你让开。
让开？赵四嗤笑一声，向前逼近几步，这山是你家的？哥哥我想去哪就去哪。
他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苏晓棠厌恶地后退一步。这个动作却让赵四更加得意：怎么？嫌弃哥哥？那你跟那个姓陆的小白脸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请你放尊重一点。苏晓棠的脸色发白。
尊重？赵四突然变了脸色，一个整天跟畜生混在一起的野丫头，也配谈尊重？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墨痕。它猛地向前扑去，却被赵四早有准备地一脚踢开。
墨痕！苏晓棠惊呼一声，想要去看墨痕的伤势，却被赵四一把抓住手腕。
放开我！苏晓棠挣扎着，但赵四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装什么清高？赵四的脸凑得很近，满嘴的酒气喷在苏晓棠脸上，都能跟城里来的小白脸眉来眼去，跟哥哥玩玩怎么了？
你胡说！苏晓棠气得浑身发抖，陆知青是为了村里的重建工作......
重建工作？赵四打断她，嗤笑道，重建工作需要天天往你家里跑？需要你给他擦汗？需要他为了你跟全村人翻脸？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苏晓棠被迫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一棵松树上。
我告诉你，赵四的手捏得更紧了，别以为有陆承泽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他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迟早要走的。到时候，看谁还能护着你！
树上的鸟儿们焦急地鸣叫着，扑棱着翅膀在赵四头顶盘旋。一只胆大的山雀甚至俯冲下来，啄了赵四的额头一下。
妈的！连鸟都跟老子作对！赵四恼怒地挥手赶鸟，却依然不肯放开苏晓棠。
墨痕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腿上的伤，再次冲向赵四。这一次，它狠狠地咬住了赵四的小腿。
赵四惨叫一声，终于松开了苏晓棠，你这畜生！
他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踢向墨痕。墨痕被踢得翻滚出去，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墨痕！苏晓棠想要冲过去，却被赵四的两个跟班拦住了。
想跑？赵四捂着流血的小腿，面目狰狞，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一步步逼近，苏晓棠被迫继续后退。突然，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赵四！
陆承泽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冰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林里，此刻正扶着苏晓棠，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赵四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更加猖狂的笑容：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啊。陆知青，这么巧？
陆承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先低头查看苏晓棠的情况：你没事吧？
苏晓棠摇摇头，脸色依然苍白。墨痕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警惕地盯着赵四等人。
陆承泽，我劝你少管闲事。赵四恶狠狠地说，这是我跟这丫头之间的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陆承泽将苏晓棠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陆承泽，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丫头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护着她？
就凭我看不惯你欺负一个弱女子。陆承泽冷冷地说，就凭你这种行为，够得上流氓罪了。
流氓罪？赵四哈哈大笑，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去告啊！看公社是信你这个城里来的知青，还是信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民！
陆承泽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可以试试。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赵四的两个跟班见状，有些畏缩地后退了一步。他们虽然跟着赵四混，但也知道陆承泽不是好惹的。
就在这时，墨痕突然对着树林深处叫了起来。苏晓棠侧耳倾听，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陆承泽注意到她的异常。
苏晓棠压低声音：墨痕说，有一群野猪往这边来了，应该是被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
陆承泽眼神一凛。野猪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在受到惊吓的时候。
赵四还在那里叫嚣：陆承泽，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树林深处就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奔跑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几头体型硕大的野猪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直直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野猪！快跑！赵四的一个跟班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赵四也吓傻了，呆立在原地。眼看着野猪就要冲过来，陆承泽一把拉起苏晓棠：快走！
然而苏晓棠却挣脱了他的手，反而朝着野猪的方向走了几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张开双臂，发出一种奇特的、类似于野猪低吼的声音。
说也奇怪，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野猪，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竟然渐渐放慢了脚步。为首的那头大野猪甚至停了下来，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发出一声温和的哼哼。
苏晓棠继续发出那种奇特的声音，同时从药篓里取出一些草药，撒在地上。野猪们凑过来，闻了闻那些草药，居然开始悠闲地吃了起来。
这一幕把赵四等人都看傻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和野猪这样交流。
趁着野猪吃草的工夫，苏晓棠对陆承泽使了个眼色。陆承泽会意，拉着她悄悄后退。墨痕也机灵地跟在后面。
等到赵四反应过来时，苏晓棠和陆承泽已经消失在树林深处了。只留下他和两个跟班，面对着一群还在吃草的野猪。
妈的！赵四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树上，这个妖女！
而此时，苏晓棠和陆承泽已经走到了安全的地方。确认赵四等人没有追上来后，苏晓棠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陆承泽及时扶住了她：没事了。
苏晓棠抬起头，看着陆承泽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些天来承受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她靠在陆承泽的肩上，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陆承泽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有说。墨痕安静地坐在一旁，用头蹭着主人的腿。
过了好一会儿，苏晓棠才止住眼泪，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没关系。陆承泽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以后不要一个人上山了，太危险。
苏晓棠点点头，随即又担心地问：那些野猪......
它们已经走了。陆承泽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晓棠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与动物交流的能力，一直都是她最大的秘密。
陆承泽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问。他看了看天色：我送你回去吧。
下山的路很安静，两人一狗默默地走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快到村口时，陆承泽突然停下脚步：晓棠。
苏晓棠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以后遇到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他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苏晓棠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墨痕在他们身边欢快地摇着尾巴，传递来开心的意念：「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一刻，苏晓棠突然觉得，也许那些流言蜚语并不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理解她、支持她的人，再大的困难她都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