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急得要追上去，却被刘鹤给一把拉住了。
少年人十分费劲地问道：“祖母干嘛去，你方才还叫人家别回来，现在又自打巴掌了？”
刘老太太恼火道：“说什么自打巴掌？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是咱们老刘家的独子，也是族里最优秀的孩子，若是能得你姑姑家的帮助，那就算是镇上最好的学堂也上得了！”
刘鹤翻了个白眼道：“祖母，你之前还说姑姑来家里吃饭是打秋风，那你现在这个行为叫什么？前倨后恭、自食其言？”
刘老太太气得想扬巴掌，但看着高高瘦瘦的大孙子，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刘鹤对她却很失望：“您这一巴掌如果真能打下来，我或许还会对您有些敬意。祖母，怪不得娘要跟您分家，还让我少过来免得跟您学坏。从前我一直不懂娘为什么这样说，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姑姑说得没错，您太偏心了，哪怕被偏心的对象是我。”
刘鹤转身就走了。
刘老太太急得去追他：“鹤哥，鹤哥你是什么意思？祖母最疼你还有错了吗？都是你娘那个黑心肝的跟你胡说八道，祖母是世上最疼你的人啊！”
刘鹤头都没回地朝她摆手，高声道：“回去吧，我也要回家读书了。”
十四岁的少年腿长走得快，刘老太太追不上他，累得跌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而这时她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她被自己的婆母欺负哭时，都是年幼的刘氏费力地扶起她、擦掉她的眼泪，告诉她女儿长大会保护她。
被尘封的记忆一幕幕浮现。
刘老太太终于明白她弄丢了什么，而这一切早已没了挽回的可能……
秀水村，张家。
牛车刚到门口，就听见张器欢快地跑出来喊道：“瑜哥彦弟，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都还没到晌午呢！”
往常他跟爹娘回外祖母家，那都是到傍晚才会回家的。
李氏一见她们回来就知道咋回事，立马拍了自家傻儿子一下，低声道：“别乱说话，去帮忙扶着你大伯下车。”
“哦，好。”张器怂怂地缩着脑袋，过去帮两个兄弟的忙。
等张登云他们进屋后，刘氏将车上买的菜籽油抱下来，李氏连忙搭把手跟她一起抬到了灶房，“还挺沉。”
刘氏的眼圈还有点红，但在努力调节了，她简单讲了在娘家的遭遇后，才道：“这是方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彦哥让买的菜籽油，说今日买牛车是个大事，让咱们炸点好吃的庆祝庆祝。”
以前家里穷得吃不上饭，别说炸东西了，就是炒菜都不舍得放油，如今这样奢侈一把，实在难得。
李氏笑着告诉她：“彦哥是在哄你开心呢。”
“嗯？”刘氏没太懂。
李氏解释道：“彦哥若真想吃些好吃的，那早上咱们去买牛车的时候，他就该顺道让咱们买油了呀？他回来才让买，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你吃些好吃的开心开心。”
刘氏愣愣的，没想到这一层。
李氏一边拆开油罐，一边笑道：“彦哥又聪明又贴心，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将来长大了一定极为孝顺你。”而后她又补了一句，“连同你娘没给的，一块补给你。”
刘氏瞬间泪崩了。
她又难过又感动，整个人蹲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像是要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李氏贴心地将灶房的门关上，不让孩子们听见，给刘氏留了面子。
待刘氏哭得差不多了，李氏这才朝她问道：“咱们准备都炸些什么呀？馓子、萝卜丸子，还有什么？”
刘氏也很茫然，她擦了擦泪痕，无助道：“我也没炸过东西，不知道咋做的。”
李氏想了想道：“要不还是叫娘来教咱们吧？”
刘氏：“……行。”
这一天，经过三个女人的合力制作。
张彦尝到了这里的炸馓子，香酥清脆，吃得人心情愉悦。
下午的功夫，张登魁请了几位张家叔伯过来，在家搭建了个简易的牛棚，这样牛在雨天也不会被淋到了。
当夜，张家人都早早睡了。
凌晨的村里寂静无声，有几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其中一人的身形还特别眼熟，正是白天刚吃过瘪的李铁柱。
李铁柱受不了自家的生意要被张家人抢走，又嫉妒他们能买得起这么好的鲁西黄牛，于是坏心一动联合自家表兄弟，连夜过来偷牛。
他们计划的很好，只要牛一偷到手，立马就牵去县里卖掉，这样既能大赚一笔，又不会被人抓到把柄，简直一举两得！
李铁柱翻过张家的墙头，悄声道：“牛棚在西南角，咱们去把门栓打开，就能牵出去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这个张家就是一夜暴富没经验，连大门都不知道上个锁。”
第三人也乐呵道：“快走，牛一卖掉就平分，这可值不少银子呢。”
牛棚下的鲁西黄牛正沉睡着，整个庞大的身躯窝在角落里，但听到李铁柱等人的动静后，它便睁开眼哞哞叫了一声。
李铁柱急得赶紧去拿布捂它的嘴，这可是他养牛多年的经验，可鲁西黄牛比寻常牛体积大、体力也大，即便有三个人下去按着，也发出巨大的闷响。
很快，屋里人也都被惊醒，烛火亮了起来。
另外偷牛贼都快吓破了胆子：“老哥，咱们还继续干吗？我这可是第一个当贼啊……”
李铁柱把脸蒙紧了，狠声道：“怕什么？这可是价值四两银子的鲁西黄牛，换你一个人得种多少地才能赚回来？更何况，张家男人一个瞎子一个跛子，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今天这牛咱们牵定了！”
两人很快就被说服了：“干他们！”
热血的三个偷牛贼燃起来了，他们为了赚钱而决定破釜沉舟，对着打开的堂屋门，准备收拾出来的张彦张瑜两个少年！
可结果，牛棚旁的小屋子忽然被拉开！
狭小的屋子里，一涌而出四五个男人，个个手脚健全，身上还扛着锄头和棒槌，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