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张家，烛火通明。
早在白天的时候，张彦就去族里说了牛车要给全族免费用的事，张族长十分感念张家的仗义，很快便排好了人员每天来张家陪住，帮忙看守着这头珍贵的鲁西黄牛。
张彦担心今天出的风头太大，所以这几天请来了守夜的叔伯就多了些，眼下黑压压的男人站了一排，三个偷牛贼瞬间腿软，甚至想求饶跑路。
但李铁柱只乱了几息，结巴道：“他家都是读书人，打，打架不厉害，上！”
另外两人犹豫了下，还真跟张家人打了起来。
李铁柱说得没错，张家人天天都在读书，力气根本比不上他们这种天天看粗活的人。
但他大概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被财帛动人心给诱昏了头，忘记对方打不过可以叫人。
张彦张器张瑜三兄弟扯着嗓子大喊，惊醒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隔壁的烛火一家家亮起来，有邻居大叫着：“张家打架了！”
“张家打架了！”
邻居们跟张家关系不太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多就看个热闹，没有热心要过来帮忙的。
村西头的张族长睡得正沉，听见这句突然惊醒，他赶紧穿衣下床朝外走去。
团结的张家其他人也很快赶来，几十个成年男人挤开看热闹的村民，齐刷刷冲进来院里，帮着摁住了三个嚣张的偷牛贼。
张登榜把为首的蒙面巾揭开，看见了一个意外的面孔：“李铁柱？！”
“啥？是咱们这个村的人？”
“我还以为是外村的人起了歹念。”
“好像是来偷张家鲁西黄牛的。”
“不对吧？李铁柱自己家也有牛车啊，咋还会想着来偷张家的牛车？”
张族长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些话，他急忙进来问道：“彦哥，彦哥你们没事吧？”
张彦被兄长和叔伯们护在身后，保护得很好。
他跑过来回道：“族长，我们都没事，叔伯们帮我们抓住了这三个人。”
张族长着急道：“人没事就好，这李铁柱是怎么回事，他们来偷你家里的牛？这可是犯了偷窃罪，要送官的！”
李铁柱听完立马就不愿意了。
按照大雍朝的律法，若是因偷窃罪被送官，至少要杖责五十棍的。
他赶紧狡辩道：“我没有偷牛，我们就是路过，我们啥都没干啊！”
张登榜气得骂道：“胡说八道！你们偷牛不成还想明抢，若不是我们族人赶来，还真叫你们得逞了！”
说完他朝族里喊道：“登峰，你去报给里正，让他们来拿人！”
“好！我马上去！”张登峰赶紧朝外跑出去。
人群议论纷纷，但都是看热闹的，村里闹口角的事多，这闹到送官的可是少见。
他们议论道：“李铁柱这回惨了，张家人读书多，肯定知道怎么罚他们最厉害。”
“盗窃牛至少要打五十棍的，张家的牛还很贵，说不定打得更重。”
“这么可怕？律法真吓人，也就李铁柱敢起歹念，要钱不要命，张家那么多人哪会是吃素的？”
“这要是被里正捅到县衙里，那盗窃罪可就坐实了。”
村民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却被张彦纠正着科普大雍律法：“李铁柱等人先盗后强，谓先窃其财，事觉之后，始加威力，该行为属于强盗罪，而非简单的盗窃罪。”
张族长瞪大了眼睛，愣道：“强盗罪……那，那至少要判两年徒刑……”
李铁柱三人一听就急了，嚷嚷得声音更大了：“我们不是强盗，我们就只是想偷牛，是你们醒早了啊！”
“对对对，我们只想要钱，我们没想伤人的！”
“强盗也是图钱？那咋一样，我们又没有强抢！”
“都说了我们只是单纯的打架！”
三个偷牛贼越解释越乱，待到里正和地保赶来后，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张族长作为一族之长，将张彦所说的内容原话复述出来，随后又补充道：“今夜之事，我家张家众人还有秀水村的村民都可做见证，恳请里正秉公处理，我等众人感激不尽！”
李铁柱等人忙喊：“里正，里正，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最多算是偷窃，算不上强盗啊。咱们这偏远的小镇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强盗呢？”
张族长驳道：“你们被发现后仍想要动手，已然从盗窃升为强盗，强盗就是强盗，与咱们镇子小不小有什么关系？”
里正大半夜被吵醒了正不爽，听见张家张嘴就是强盗罪，不满地回道：“行了！偷窃就是偷窃，你们读书人别仗着读过几本书，就乱给人扣大帽子，叫新县令知道了还以为咱们镇上有什么盗匪呢！”
张族长还在解释：“可是里正，这些人明明就是……”
张彦听出了里正的意思，这是个想和稀泥的，生怕有人罪名太大，会被县里指责他管理不善，所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朝里正道：“此风不及时扼杀，便会让本镇的人以为强盗也不会被重判，若届时镇上盗窃罪四起，里正可担得起责任？”
里正被踩到痛处，怒视这个十岁的小子：“你在威胁我？”
张彦平静道：“不敢，我只是在提醒您。”
里正眯了眯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彦。”
里正：……
刚刚还硬气的里正，瞬间就软了下来。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新县令上任的第一天就把他叫去，仔细询问了张彦的详细情况，随后就将县考地点定在明志学堂，这重视程度明显是认识张彦的。
没想到今夜这事竟然跟张彦有关，里正立马变如脸：“来人，把这三人押去县衙，以强盗罪的名义！”
李铁柱三人一听就急了。
他们嚎叫道：“里正，里正我冤枉啊，咱们这小镇咋可能出盗匪！”
“里正，饶命啊！你放我们一马！”
村民们看不懂这走势，张家人也懵了。
就连张彦也微微皱了眉头。
什么情况，现在报他的名字比讲道理还好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