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抱着不能亏待自己眼睛的态度,催促着宫人将拿到关于设立“帅府”、招揽美男的皇榜贴了出去。
荒诞皇榜,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冰水,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议论这桩亘古未有的奇闻。
清流士人痛心疾首,大骂皇帝荒淫无道,愧对祖宗;
迂腐老臣捶胸顿足,深感世风日下,国将不国;
但也有不少怀才不遇的寒门子弟、或是渴望一步登天的投机者,乃至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暗中动了心思——毕竟,皇榜上白纸黑字写着“待遇从优,前途无量”,且能直达天听,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短短两三日,位于玄武门旁原本冷清的英华殿前,竟也稀稀拉拉聚集了几十号前来应征的男子。
人员鱼龙混杂,有想混口皇粮的市井混混,油头粉面;有家道中落、试图凭借几分残存姿色搏个出身的破落户子弟,眼神飘忽;甚至还有几个不知从哪个戏班跑来的武生,穿着紧绷的戏服,试图展示“英武”。
沈娇娇端坐在英华殿内临时布置的“面试间”——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木大案后,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看着下面一排排被太监引进来、战战兢兢或故作镇定的所谓“俊才”,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个,眼神飘忽,一脸奸猾相,不行!下一个!”
“这个,站都站不直,一阵风能吹跑,朕要他来保护?下一个!”
“这个……啧,满脸痘坑,影响观瞻,pass!”
“还有这个,身上什么味儿?熏得朕头疼!赶紧带下去!”
她毫不客气地当场点评,言语尖刻,毫无帝王应有的含蓄与威仪,把负责初选和记录的老太监王德全愁得满头大汗,握着毛笔的手都在发抖,记录的话语颠三倒四。
意识深处,萧烬的情绪波动透着浓重的无奈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乌合之众,泥沙俱下。这便是你耗费心力、顶着天下骂名所要招揽的‘俊才’?若靠此辈,莫说夺权,怕是朕这紫禁城都要被他们钻成筛子。】
“急什么?沉住气!”沈娇娇在脑子里回怼,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知道什么叫市场营销,什么叫品牌效应吗?先把声势造出去,把‘帅哥’这个品牌打响!好东西都是压轴出场的!这叫广撒网,重点捕捞,总有漏网之……呃,是总有遗珠蒙尘……”
她正胡诌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的轻微骚动,似乎夹杂着几声低斥和一道格外沉稳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陛下,殿外有一人前来应征,但……气质冷硬,身形步伐皆似练家子,与之前诸人迥异,奴才等不敢擅专。”
“哦?”沈娇娇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带进来!”
殿门再次被推开,午后的阳光斜射而入,勾勒出一个逆光的高大身影。当他完全踏入殿内,光线在他身后合拢,沈娇娇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差点没忍住当场吹出声色口哨。
来人身材极高,目测比她现在这具身体还要高出少许,挺拔如松。
穿着一身浆洗发白、却熨帖平整的玄色窄袖劲装,毫无多余装饰,紧紧包裹着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和紧窄的腰身,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墨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高高束起,星目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漆黑不见底,看向端坐龙椅的沈娇娇时,没有任何寻常人面对帝王的谄媚、敬畏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啊啊啊啊,(p≧w≦q)极品!禁欲系冷面硬汉帅哥!完全是照着她沈娇娇的审美点长的!粉红心爆棚啊!
编剧大大,我觉得我又可以爱你了!!
沈娇娇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鼓掌,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灵魂都在兴奋地颤抖。她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刻意用萧烬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下站者,报上名来。年纪几何?有何所长?”
男子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声音低沉悦耳,却如同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温度:“草民凌墨,二十有二。粗通拳脚,略识刀剑。”
“凌墨……”沈娇娇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与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冷冽疏离的美感,“为何来应征朕这‘帅府’?”
凌墨抬眼,目光再次直直地迎上沈娇娇的视线,这大胆无礼的举动让旁边的王德全和侍卫们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为求一处栖身之所,一碗安生饭食。”
沈娇娇却觉得,这比那些绞尽脑汁歌功颂德、或是夸大其词的简历顺耳多了。她几乎能肯定,这人身上背负着故事,而且身手绝对远超“粗通拳脚”的范畴。
【此人煞气内敛,目光如炬,下盘稳如磐石,呼吸绵长,绝对是历经杀伐的高手。】萧烬的意识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惕,【但其来历不明,目的成疑,眼神太过冷静,绝非甘于人下之辈。用他,如同卧榻之旁放置利刃,需万分谨慎。】
“谨慎?谨慎能当帅哥看吗?能当保镖用吗?”沈娇娇不以为然,“长得帅,身手好,气质佳,这三点就是核心竞争力!至于来历和目的,人是会变的嘛,慢慢考察,以情动人,以待遇留人!先用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总比他在暗处强!”
她当下拍板,不再犹豫,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好!凌墨!朕欣赏你的坦诚和这份气度!从今日起,你便是朕之帅府第一人,编号暗卫001!特授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衔,赐出入宫禁之权,随侍朕之左右!”
凌墨漆黑深邃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诧异,似乎完全没料到这看似荒唐胡闹的年轻皇帝,竟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给予他这般重要的职位和信任。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依着规矩,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沉稳:“凌墨,领旨谢恩。”
有了凌墨这块“金字招牌”和“门面担当”,接下来的筛选似乎也顺利了不少,至少沈娇娇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又勉勉强强从剩下的人里挑了几个身材相貌还算周正、眼神也相对清正的,凑足了十人,组成了最初的“帅哥暗卫团”雏形,编号从002到010。虽然质量依旧参差不齐,远不能与凌墨相比,但至少001的存在,让这个草台班子看起来像模像样了。
然而,深宫之中的风波,从不因任何人的意愿而停歇。
是夜,沈娇娇在御书房心不在焉地“批阅”完几份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实际在脑子里跟萧烬争论凌墨到底有多帅,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养心殿。殿内烛火通明,却安静得有些异样。她习惯性地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准备瘫倒,却猛地发现——龙床之上,锦被之下,竟然鼓鼓囊囊,明显躺着一个人形!
沈娇娇心头猛地一凛,汗毛瞬间炸起!遇刺?不对!这感觉……
她立刻后退一步,同时目光锐利地扫向如同影子般无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处的凌墨。
凌墨眼神一冷,已然会意。他一步上前,左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右手则用剑鞘前端,动作迅捷而精准地挑开了那床明黄色的锦被——
锦被之下,并非预想中的利刃或刺客,而是一个仅着轻薄粉色纱衣的绝色少女!少女肌肤胜雪,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身段窈窕凹凸有致,此刻正蜷缩着,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瑟瑟发抖。
看到皇帝站在床前,她立刻抬起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蛋,眼中泪光盈盈,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陛下……奴婢、奴婢是太后娘娘怜惜陛下日夜操劳,特命送来……伺候陛下安寝的……”
美人计!而且是太后亲自送上门的美人计!
沈娇娇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这要是收了,岂不是自己往太后挖好的坑里跳?
谁知道这娇滴滴的美人是不是身怀绝技,或者藏着毒药、匕首,亦或是单纯作为太后的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更何况,她一个直女,对着这活色生香的美人,只有尴尬和警惕,毫无半分旖旎念头。
【无耻之尤!】意识深处,萧烬传来压抑着怒火的波动,显然也被太后这般下作手段激怒了。
沈娇娇瞬间戏精附体,脸上露出极度惊恐和嫌恶的表情,猛地后退好几步,指着床上那少女,对凌墨和闻声急匆匆赶进来的王德全等太监宫女尖声道:“这、这是何物?!”
“为何会出现在朕的龙榻之上?!谁放进来的?!拖出去!立刻给朕拖出去!”
“朕有洁癖!朕的床榻岂是这等来历不明之人可以玷污的?!吓死朕了!”
那少女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反应,吓得花容失色,连哭都忘了,直接被两个粗使太监毫不怜香惜玉地裹上被子,如同抬货物般迅速拖了出去。
沈娇娇犹自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对垂手侍立的凌墨吩咐道:“凌爱卿,今夜你就在朕寝殿外间值守!给朕看紧了,一只陌生的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她又转向王德全,语气严厉,“传朕口谕,即日起,未经朕亲手朱批允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踏入朕之寝殿半步!尤其是夜间!违令者,以惊驾论处!”
“奴才遵旨!”王德全连忙躬身应下。
“是。”凌墨垂眸领命,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这位行为处处透着古怪的年轻皇帝,似乎并非仅仅如外界传言那般只是荒淫疯癫。
意识深处,萧烬的情绪复杂难言:【太后……为了掌控于朕,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这才只是开胃小菜罢了。”沈娇娇在脑子里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比起自己看的那些宫斗剧来说,这都算是毛毛雨“给她来点狠的,让她彻底记住,朕不是她能随便拿捏的!”
她躺在宫人们迅速重新换过、熏染过的龙床上,翻来覆去,经历了“面试”极品帅哥和“夜袭”绝色美人的双重刺激,精神有些异常的兴奋。
她下意识地又摸出那份帅府入选人员的简陋图册和资料,借着烛光翻看,目光最终停留在关于凌墨的那一页空白最多的记录上。
她忍不住在脑子里对比、回味:“嗯……这凌墨,真是越看越有味道。那种冷冽又危险的气质,比现代那些包装出来的爱豆强太多了……哎呀,沈娇娇你清醒点!你现在是皇帝!要专注事业!搞事业!……但是好想看啊,嘿嘿,嘻嘻”(#^.^#)
意识深处,某个灵魂传来一阵明显的、带着酸涩和恼意的躁动,如同被侵占了领地的猫。
沈娇娇故意用意识放大自己的“欣赏”,逗弄他:“小烬烬,你是不是也承认凌墨挺有魅力的?放心,你底子绝对不比他差,就是以前被虐待得有点营养不良,等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肌肉练出来,气场提上去,绝对是个比他更帅的霸气帝王……”
【放肆!休得胡言!睡觉!】萧烬的意识传来羞恼交加的波动,带着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意味,强行干扰了她的思绪,切断了那微妙的“信号共享”。
沈娇娇得逞地偷笑着,心满意足地裹紧了被子,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