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那两扇像监狱一样沉重的门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终于缓缓开启了。
里面的考生如同破闸的潮水,跌跌撞撞的涌出。
这些考生个个面如土色、双颊深陷,形容枯槁的好似刚从地府还阳。
九天七夜困在那一尺三寸的号舍里,白日伏案如冻僵的蜂,夜里蜷身如病鸟,此刻重见天日,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门外踮脚张望的家眷亲人们则像一根根无形的线将踉跄的考生拉回人间。
饶是白景玉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知道惨烈可是与自己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区别。
说夸张点,此刻这群考生们与白景玉见过的丧尸大军简直没什么区别。
其实能出来的考生已经算是万般幸运了,还有许多考生根本就没能撑到最后。
无声无息消失在号舍里的比比皆是,或是生病暴毙,或是被毒虫咬死。
更有甚者因为夹带被革除功名绑在木柱上,示众两月。
看来想成为这人上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靠谱的白景玉早早就等在了贡院门口,和得福占据了门口最前面最好的位置。
因着两人周围空出来一片位置,陆子沉和白景晨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人。
尤其得福长得人高马大的很是扎眼。
看见两人虽然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头还算不错,白景玉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些时日的锻炼还真没白费。
白景玉早就和得福提前交代好,待会人出来了,一个抢一个,接上了人赶紧回停在巷子里的马车上。
将人弄上马车后,白景玉将手上提着的咸鱼往马车外一扔,就准备将鼻塞给拔下来,自己做的鼻塞还是不够精巧,塞得鼻孔难受,只是没想到车厢中的两人比挂在外边的咸鱼味道更大。
白景玉默默将鼻塞又塞回了鼻孔。
得福一路按照规划好的小路上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回了陆府。
丰宁端上热姜茶让两人都喝了一碗,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吧了一下,就被白景玉给扔进了浴桶中,当然陆子沉是被扔进了空间。
两人穿回来的衣服白景玉也不想要了,隔老远都闻着味了,馊味都腌进去了,捏着鼻子让得福给丢远些。
陆子沉确实瘦了不少,白景玉上下其手了一会儿便收了心思,躺在温泉池子里的陆子沉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眼底的乌青是清晰可见。
白景玉放松动作,给人仔细搓洗了头发,擦干净身子后,给带出空间放回床上仔细掖好被面。
为了让陆子沉好好睡个觉,白景玉则是带着福宝到院子里玩儿去了。
另一边白景晨的状况也没好多少,可惜没夫郎给他擦洗,只能自己强撑着打架的眼皮爬回床上去。
两人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缓过来。
如今科举是结束了,可是吊着的一口气还没能完全放下去。
尤其白景晨,即便这一年来是下了真功夫的,可白景晨还是心里没谱,毕竟他的的基础差了许多,尤其今年的试卷与之前的还有些不一样。
白景晨觉着心里没谱。
陆子沉的心态倒是不错,毕竟上榜是完全没问题的,就是名次先后罢了。
当白景晨忍不住再次叹气的时候,白景玉直接发怒:“三日内你叹的气,比灶口上的风箱还多,福宝都跟着老了十岁,赶紧给我滚出去透透气。”
不由分说,白景玉将身高八尺的白景晨给拎了起来,给“送”出了陆府大门。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待白景晨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大街上了,手里还攥着苏锦送的香囊,茫然的看着熙熙攘攘的长街,不知该往何去。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后侧传来,“阿晨?”
白景晨回头,身着一身碧色短打的苏锦正眸光盈盈的立在街边。
苏锦本是去庙中上香,为他祈福归来,只是没想到回来时就见着这人独自站在街上。
“怎的站在这儿发呆?”苏锦走近,瞧见白景晨被愁色笼罩的眉头,心下已明了三分,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新出炉的梅花酥,要尝尝吗?”
白景晨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微微发烫,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浅金色的阳光扫在苏锦身上,看的白景晨心口微微发烫。
街角卖糖画的老人正在绘制鲤鱼跃龙门,糖丝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白景晨见苏锦盯着糖画看,以为他喜欢,立马走到摊子前与一堆孩童们挤在了一起。
白景晨答应给前面的孩童一人买上一块饴糖,这才站到了第一个。
这些扎堆的孩童们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这个时代糖贵,即便在府城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舍得给孩子买糖画的。
在孩童的清脆笑声中,白景晨捧着刚出炉的糖画来到苏锦面前。
苏锦指着糖画,“你瞧这寓意多好。”
接着继续说道:“科举也罢,前程也罢,终究是你自己的学问,跑不掉的。左右我们已经定亲了,无论科举结果如何,婚事都会提上日程,
你若想继续参加科考,那便继续读,若是不想读了,我们便跟着大哥和小爹爹学着经营酒楼,你总归不会让我饿肚子的。”
白景晨一怔,低头看他。
苏锦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从袖中抽出一张平安符塞进白景晨手心,“今早刚求的,举人也好,秀才也罢,我只愿你平安康健。”
白景晨紧握着手中还带着余温的符纸,忽然觉得自己连日来的焦虑有些可笑,自己真正应该做的,是应该好好关心眼前人,而不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已经尘埃落定的事上面。
白景晨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太幸运了,能娶到苏锦这么好的夫郎。
而苏锦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二嫁还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一想到自己与白景晨是如何相识的,苏锦不禁感叹缘分这东西当真十分奇妙。
两人继续漫步,不紧不慢的并肩而行。
直到日影西斜,白景晨才依依不舍的看着苏锦走进府门。
抬脚正要迈过门槛的苏锦转身回眸,“放榜那日,我再给你送梅花酥。”
“嗯。”白景晨点头。
再次回到家的白景晨整个人如沐春风,嘴角始终保持上扬,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根本没眼看,吃过晚饭白景玉立马带着陆子沉和福宝回空间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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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要罢工了,时灵时不灵,毕竟老古董了,可是为什么偏偏坏在涨价的时候,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