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之上,虞姬射出那致命的两箭后,看也未看结果,身形便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只留下那柄青木灵弩缓缓化作点点绿光消散。
而此刻,下方官道之上,已然乱作一团!
王离身中两箭,伤口处血流如注,更可怕的是,那两枚看似普通的松子,在没入他体内后,竟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生机!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发紫,气息急剧衰弱,身体冰冷,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将军!将军!”
“快!止血散!金疮药!”
“不行!伤口血流不止!药粉根本堵不住!”
“将军的脉象……脉象在消散!生机在飞速流逝!”
数名随军医官围在王离身边,手忙脚乱,用尽了各种手段,却根本无法止住那诡异的伤势,更无法阻止王离生机的流失。
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冷汗浸透了衣背。
若是通武侯在此陨落,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周围的黄金火骑兵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阵型大乱,只能死死护住中央,警惕地望着四周山林,却不知敌在何方。
眼看王离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微不可闻,即将油尽灯枯——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撕裂布帛般的异响,突兀地在王离身旁的虚空中响起!
下一刻,在王离身侧不足三尺之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空间裂缝之中一步踏出!
来人一身玄色常服,面容古朴,眼神沧桑,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却带着一种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深沉与威严。
正是王离的祖父,秦国宿将,武成侯——王翦!
王翦现身,目光瞬间锁定在气息奄奄的孙子身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跨到王离身边,伸出枯瘦却稳如磐石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王离冰冷的手腕!
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股磅礴浩瀚、却又凝练到极致的灵力,如同长江大河般,瞬间涌入王离近乎枯竭的经脉之中!
“嗡!”
王离身体猛地一颤!
“噗——!”
一声轻响!一枚细如牛毛、通体翠绿、散发着诡异邪气的木质细针,竟被王翦那霸道的灵力硬生生地从王离脖颈侧面的一处隐秘穴位中逼了出来!
细针激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目标直指刚刚施救完毕、气息未平的王翦面门!
这木针歹毒无比,竟是隐藏在更深处的一记后手杀招!若非王翦修为通玄,感知入微,根本难以察觉!
“哼!雕虫小技!”
王翦冷哼一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他竟不闪不避!
就在木针即将及体的刹那,他抓着王离手腕的右手猛地一振,将一股柔劲送入王离体内护住心脉,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身旁一名吓得魂飞魄散的军医腰间的佩刀刀柄!
“锵!”
佩刀出鞘!王翦看也不看,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灵力瞬间灌注于这柄普通的钢刀之上!刀身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绽放出刺目的白光!
“去!”
王翦手腕一抖,佩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白色惊鸿,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那枚激射而来的翠绿木针!
“轰——!!!”
刀针相撞,竟爆发出如同惊雷般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席卷开来!
靠得最近的两名军医被气浪掀得双脚离地,眼看就要被震飞出去,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王翦周身一股柔和却坚韧无比的罡气瞬间扩散,如同一个透明的气罩,将两名军医连同地上的王离一同笼罩在内!
冲击波撞在罡气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罡气罩剧烈波动,却牢牢护住了里面的人。
待到光芒散尽,那柄普通佩刀已然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而那枚翠绿木针,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焦黑,掉落在地,碎成几截。
王翦挥手散去护体罡气,对那两名惊魂未定的军医沉声道:“此地有老夫,你二人速速率领一部人马,继续追击刺客!务必查明其踪迹!”
“末……末将遵命!”
两名军医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领命,匆匆点齐一队骑兵,朝着虞姬消失的山丘方向追去。
待二人离去,王翦这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王离扶起,让他背靠着自己坐稳。
他双掌齐出,掌心闪烁着浑厚的土黄色灵光,如同穿花蝴蝶般,在王离后背的几处大穴上飞快拍击!
每一掌落下,都有一股精纯厚重的灵力透体而入,强行封堵住王离正在飞速流失生机的关键经脉窍穴!
“封!”
随着王翦一声低喝,王离身体表面隐隐浮现出一层土黄色的光晕,流失的生机终于被暂时强行锁住,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王翦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决然。
他并指如剑,指尖逼出一缕锐利无匹的罡气,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轻轻一划!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出现!但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两滴散发着浓郁金光、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生机与能量的——淡金色精血!
王翦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显然逼出精血对他损耗极大。
他屈指一弹,两滴淡金色精血化作两道金线,精准地射入王离微微张开的嘴唇之中。
精血入腹,王离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有力了一些。
王翦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穿越重重空间,望向虞姬方才藏身、此刻已空无一人的那座山丘方向,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低声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断魂针……好狠毒的手段!不仅以青木煞气毁人经脉,更藏匿这抽取生机的‘木髓毒针’于血脉交汇之处,若非老夫及时赶到,离儿此刻已是一具枯骨!”
“虞姬……好一个虞姬!老夫当真小瞧了你!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寻常男儿!我王家待你虞氏不满,当年若非老夫在陛下面前周旋,你虞氏一族早已因牵连谋逆被满门抄斩!你便是如此报答的?!”
他沉默片刻,眼中的杀机缓缓收敛,化作一种深沉的无奈与一丝……承诺。
“罢了……当年老夫欠你虞家先祖一个人情,曾许诺在你危及性命时,饶你一次。今日,老夫便信守承诺,暂不取你性命,放你离去。”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但,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你胆敢再伤我王家血脉分毫……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不顾旧情,将你与你那楚国王子,一并碾为齑粉!”
冰冷的话语在夜风中飘散,带着武成侯的威严与警告。
王翦不再多言,抱起依旧昏迷的王离,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朝着咸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瞬息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官道,和一群面面相觑、心有余悸的黄金火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