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苏局教训得对。”
孙天河立刻点头，态度“诚恳”得近乎谄媚，“我以后一定注意，绝不跟任何雌性生物单独喝酒，保持安全距离三米以上，汇报完毕！请苏局指示！”
他一边说，还一边挺直腰板，做了个滑稽的敬礼姿势，配合着他那张俊脸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苏静深看着他这耍宝的样子，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抿紧了。
但眼底那层寒冰，却已悄然融化了大半。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见她终于笑了，哪怕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孙天河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苏静深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更厌恶欺骗和敷衍。
刚才那番半真半假的解释和插科打诨，虽然有点无赖，但至少表明了态度，也给了她台阶下。
“在苏局面前，哪敢不正经。”
孙天河笑着，自然而然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依旧紧握着对讲机的手背，触感微凉。
“手这么凉，站了多久了？线报查完了吗？要不要我请苏局喝杯热茶？楼上安静，保证没有‘不当行为’。”
他的触碰很轻，一触即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暖意和关切。
苏静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回手。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中的对讲机，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不用了。线报没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看向孙天河，眼神复杂，但已没有了最初的冰冷，“但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哦？何事？”
苏静深道：“你不是和倭国的梅组织站在对立面吗？”
“最近面对他们的间谍行动也是越来越猖狂，我们在s市发现了他们的据点。”
“或许你可以打入他们内部，随后一起回到倭国，将他们端了........”
说到这里，苏静深犹豫了一下，“但这次的行动，很危险。”
“我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但我心底里是不希望你去的。”
孙天河脸上的笑容和那点轻松的调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锐利。
他收回了碰触苏静深手背的手指，身体也微微站直，周遭喧嚣的音乐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屏蔽，他的世界只剩下苏静深清冷而严肃的面容，以及她话语中蕴含的惊人信息。
“梅组织……在S市的据点？”
孙天河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如鹰隠般锁定苏静深，“你们掌握了多少？”
苏静深看着他迅速切换的状态，心中那一丝因他先前“不正经”而起的波澜也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警局局长汇报重大案情时的专业与凝重。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尽管VIp通道口相对僻静，但震耳的音乐仍是天然屏障。
“这里不方便细说。”
苏静深低声道，目光示意了一下上方，“如果你真的想了解……”
孙天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跟我来。”
他没有再提议去楼上安静的地方“喝茶”，而是直接带着苏静深，重新穿过人群，走向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
这一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暧昧或玩笑的气氛，只有一种无声的紧迫和肃然。
电梯门关闭，将喧嚣彻底隔绝。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灯光柔和，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梅组织.......”
孙天河率先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他们一直都想我死。”
他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冷厉，“你说他们在S市有据点，我信。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渗透和控制的机会，尤其是我孙家撤回S市，他们更不会放过。”
苏静深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加密文件夹，但没有立刻打开。
“我们盯上这个据点有一段时间了，伪装成一个日资贸易公司，背景很干净，但资金往来和人员流动有异常。”
“近期，他们似乎在加紧活动，频繁接触S市一些灰色地带的边缘人物，以及个别对现状不满的武道中人。”
她看了孙天河一眼，意有所指。
武道中人？
孙天河立刻联想到白天刚刚“请教”过他的那些武馆馆主，以及S市武道界可能存在的、对A市体系不满的暗流。
梅组织果然擅长利用这些缝隙。
“我们尝试过常规侦查和外围渗透，但对方非常警惕，核心层密不透风，抓不到实质把柄，也无法触及他们真正的目的。”
苏静深继续道，眉头紧锁，“直到最近，我们截获了一条模糊的情报，显示这个据点近期可能会有一批‘重要货物’或‘人员’转移回倭国本土。”
“同时，他们似乎也在物色一些对华夏现状有‘看法’的人，以合作或雇佣的名义，带往倭国。”
孙天河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的计算。
苏静深的分析很透彻。这确实是一个打入梅组织内部、直捣黄龙的绝佳机会，风险与收益都高得惊人。
“你想让我伪装成对现状不满、寻求外部力量报复或合作的‘叛逃者’，借机被他们‘招募’，然后跟着他们返回倭国，从内部摧毁他们？”
孙天河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是理论上最彻底、可能收获最大的方案。”
苏静深承认，但随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但风险极高。”
“一旦身份暴露，在倭国，你将孤立无援，面对的是整个梅组织的疯狂反扑。”
“那不是一个据点，可能是他们的老巢。”
“而且，这种行动，我们无法提供官方层面的任何明面支持，甚至在必要时，需要完全否认与你的关联。”
她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孙天河心上：“我将这个信息和方案告诉你，是因为你有知情权和选择权，也因为或许只有你，有能力完成这样疯狂的任务。但是，孙天河……”
她终于抬起眼，不再是那个冷静分析案情的局长，眼中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挣扎和担忧，甚至有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
“你刚回到S市，孙家百废待兴，周天武馆才刚起步，还有……还有人在等你。”
她最后这句话说得含糊，但孙天河听懂了。
那“有人”里，或许包括她自己，也包括李沐林，甚至林晚晚。
电梯到达顶层，门无声滑开。
孙天河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面套房内柔和的光线，身影在电梯间的阴影里显得格外深沉。
他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电梯门即将关闭又被他伸手挡住的轻微声响。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梅组织，必须铲除。”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我孙家能在S市真正站稳，不再受这些毒蛇的窥伺。他们在华夏多存在一天，就多一分祸害。”
他转过身，面对着苏静深，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或温和笑意，只有一种属于战士的、近乎冷酷的决绝：“这个任务，我接。”
苏静深瞳孔微缩，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他如此干脆的答应，心还是猛地一沉。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但是.......”
孙天河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我需要最详细的情报支持，关于那个据点的一切，关于他们可能接触的‘目标人物’画像，关于倭国那边梅组织已知的结构和据点信息。”
“我需要你们在S市，为我准备好一个‘合理’的、充满怨愤和野心的‘孙天河’形象，并且，在我离开后，确保S市这边，我关心的人和事，绝对安全。”
他的要求清晰明确，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苏静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重新恢复冷静干练的模样：“这些，我会全力协调。情报会尽快给你。”
“S市这边我以我警局局长的身份和个人的信誉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会尽最大努力护他们周全。”
这是一个极重的承诺。
孙天河看着她，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合作愉快，苏局长。”
这一次，不是调侃，不是玩笑，而是正式的行动同盟。
苏静深看着他的手，略微迟疑，最终还是伸出自己微凉的手，与他用力一握。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传递过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又仿佛预示着即将踏上的、冰冷而血腥的征途。
“合作愉快。”
她低声道，松开了手，“详细计划，我会尽快安排和你对接。你……做好准备。”
“我随时可以。”
孙天河淡淡道，率先走出了电梯。
苏静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套房门内，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重新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开始下行。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胸口那沉甸甸的感觉，并未因为达成“合作”而有丝毫减轻，反而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