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邮件刚读完，我立刻打开内部系统。
项目编号b-07的交接申请状态显示为“待处理”，审批人是赵峰。他还没动，但系统日志里已经多了一条备注：“全权移交苏砚负责”。没有流程，没有说明，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张甩过来的罚单。
我点开林晓发来的文档链接，《任务溯源表_v1》正在后台同步更新。她加了批注：九次口头追加均无客户确认记录，最后一次发生在三个月前，内容涉及数据建模模块——而这部分根本不在原始合同范围内。
我把屏幕转向她，“剔除这些。”
她抬头，“全部？”
“全部。”我说，“我们现在不是接锅，是重建。”
她没再问，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删掉冗余条目，重新划分任务层级。我把方案框架调出来，分成三块：核心交付层、延后优化层、争议剥离层。第一块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第二块可延期，第三块直接标注“需补充协议”。
“我们只有三十小时。”我看表，“客户晨会八点开始，提前两小时上传材料。”
林晓点头，“那得倒排时间。”
“现在就开始。”我拨通视频会议号，拉她进临时协作群，命名：【b-07重启攻坚】。
凌晨一点十七分，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个工位亮着。
ppt初稿已完成一半，模型逻辑跑通，图表自动生成。林晓负责校验数据源，我调整陈述结构。刚保存版本，玻璃门外传来脚步声。
赵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咖啡杯，目光扫过我们的屏幕。
“这么晚还在弄？”他语气轻松，“原计划不是今天交初版吗？”
“那是旧方案。”我打开客户确认函，“现在我们按原始合同范围执行，不包含后期追加内容。”
他走近几步，“你把七次延期的责任全推给前任？客户能接受？”
“不是推。”我点开合同条款页，“是还原事实。客户书面确认以原始协议为基础重启协商，这是依据。”
他盯着屏幕，“那你现在的进度，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说，“因为我们不做虚假填充。”
他冷笑，“效率高不代表结果好。你们这样拆解，客户会觉得我们在缩水服务。”
“不会。”我关掉演示页，调出时间轴对比图，“你看，原来的时间线混乱，节点模糊，变更频繁。我们现在清晰标注每一项来源和责任归属。客户要的是可控，不是糊弄。”
他没说话，眼神闪了一下。
我站起来，“赵总，如果您没有新的授权文件或补充协议，这个项目目前无法承接您指定的模块。我们只能基于现有合规基础推进。”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门没关严，漏进走廊的冷光。
我坐回位置，看了眼时间：一点三十九分。
“还有五小时四十分钟。”林晓低声说。
“够了。”我打开模板库，输入关键词“风险评估”，三套标准模型弹出。选中其中一套，导入基础参数，五分钟内搭好框架。
“你负责可视化。”我把权限共享给她，“重点突出变量关联和预警阈值。”
她接过任务，迅速生成动态图表。我一边润色陈述逻辑，一边检查每一页的脚注来源。七点十分，终版方案锁定。
七点四十五分，上传至会议系统。
八点整，联合晨会开始。
投影幕上播放我们的方案视频，从问题起源到责任厘清，再到新基准线设定，全程用时间轴串联。客户项目经理坐在前排，频频点头。
“这才是专业。”他突然开口，“我们不需要虚假进度，要的是可控交付。”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陈总翻了下手里的材料，“追加预算的事，可以谈。但对接人必须明确。”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赵峰清了清嗓子，“整体方向还是由原团队把控，苏总监这边是临时支援……”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点开下一页。
屏幕上出现一份邮件截图：赵峰转发客户催办通知，抄送全体管理层，标题写着“请苏砚尽快接手并明日提交成果”。发送时间是昨晚十点二十三分。
“赵总说的‘原团队’，是指从未参与过需求确认、也未签署任何交接文件的管理指令吗？”我声音平稳，“还是指，在客户正式回复前，就要求我承担全部责任的个人安排？”
没人出声。
客户项目经理看向陈总，“既然原有流程不清，建议指定单一接口人，避免后续混乱。”
陈总点头，“那就按实际推进情况来。苏砚，你继续牵头。”
他顿了顿，“预算追加百分之二十，两周内完成首阶段交付。”
我起身微微颔首，“收到。”
会议结束，没人离开。
赵峰坐在原位，手搭在椅背上，没动。陈总低头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消息。客户方代表已经开始收拾包。
林晓悄悄递来一杯热咖啡，压低声音：“你刚才放邮件截图的时候，他脸色变了。”
我看着前方，“不是我放的，是系统自动归档的记录。”
她笑了笑，“可你看的时候，就像早知道他会抢话。”
“不是知道。”我说，“是清楚他一定会否认责任。”
她低头记了点什么，抬头时眼神很亮，“我写了一句：效率，是破局的关键。”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赵峰终于起身，走到陈总旁边低声说了几句。陈总摇头，指着桌上那份方案打印件，“先解决执行问题，其他以后再说。”
赵峰站直身体，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回避视线。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比平时重。
我拿起笔，在会议纪要空白处写下一行字：**谁掌控节奏，谁定义结果**
林晓站在我身后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反馈。”我说，“然后启动正式立项流程。”
她应了一声，正要走开，忽然停下。
“苏总。”
“嗯？”
“如果下次还有人想让我们背锅……”
我合上笔记本，封面映出我的眼睛。
“那就让他们看看，锅底刻着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