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上的会议界面刚退出。林晓那句“请您解释一下，什么是懂事”还在耳边，我没回话，只把这句话截了图，存进文件夹“反击素材备份”。
下一秒，新消息弹进来。
是客户方的项目负责人张总，私聊。
“苏总监，最近听说你们团队有些变动，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语气客气，但来得突然。上周他从不主动联系我，都是通过正式邮件走流程。
我打字：“您说，我在。”
他很快回：“有朋友提醒我，说你现在效率虽高，但项目细节容易出疏漏，团队也不稳定。我们这边几个大项目在推进，怕影响进度。”
手指停在键盘上。
来了。
赵峰终于动手了，这次不碰公司流程，直接攻客户心理。
这种话没法当面驳，也没法发公告澄清。信不信，全看客户对我的判断。
我起身走到小桌边，打开笔记本，登录内网权限系统，调出过去三年和张总共计17个项目的全部记录。
交付时间、修改次数、验收签字页、客户反馈表、问题响应时长——一项项导出来，做成简洁的表格文档。每个节点都有对方负责人亲笔签名或邮件确认。
做完这些，我给他发了条消息：“您方便视频吗？十五分钟就行。”
十分钟后，他接了。
背景是办公室，他穿着深色衬衫，坐姿端正。我这边光线调亮，衣领理好，摄像头对准肩线以上。
“张总，感谢您愿意直接沟通。”我打开共享文档，“我知道外面有些说法，但我更相信数据说话。”
我把第一张表推上去：项目列表。
“三年，17个项目，平均提前22%完成。其中12个涉及跨部门协调，无一次因我方延误导致追责。”
他没打断，眼睛扫着数字。
第二张：客户满意度评分。连续六个季度在贵司供应商排名前三，最高一次拿了98.6分。
第三张：变更记录。所有方案调整均有书面留痕，审批链完整，无一次事后补签。
“如果真像传言所说，我们靠压榨团队赶工，或者牺牲质量换速度，这些分数不会这么稳。”我说。
他抬眼：“可人总是会变的。你现在不在岗位，谁能保证后续不出问题？”
这才是真正的担忧。赵峰想营造的，就是“苏砚一走，体系就崩”的印象。
我切换页面，点开《高效运行案例集》链接，推给他。
“这不是我个人的能力体现，而是一套可以复制的机制。目前已有五个项目由下属林晓主导落地，客户评分持平甚至更高。”
他点进去看了几分钟，眉头慢慢松开。
“所以……你们现在不是靠你一个人撑着？”
“从来都不是。”我说，“真正高效的团队，不该依赖任何单一角色。我们做的是让流程自己跑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说实话，刚才接到那个‘提醒’电话时，我还真犹豫了一下。但现在看，是我太容易被带节奏了。”
“您能问出来，说明重视合作。”我收起文档，“比起听别人说什么，不如看我们做了什么。”
他又翻了两页，抬头：“新一期的战略咨询，我们决定继续交给你们团队。而且，准备把原先外包的部分也收回来，统一由你们牵头。”
我没立刻回应。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续约，更是信任升级。
“至于那些闲话，”他合上平板，语气淡了，“以后不会再传了。我也会跟那边说清楚。”
通话结束。
我坐在原位没动，把整段对话录音自动归档到“客户沟通记录”文件夹，同步加密上传云端。然后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陈总，抄送合规部和hRbp。
正文只写一句：“赵峰今日以非正式渠道向客户散布不实信息，试图影响合作关系。相关沟通记录已留存，客户已明确拒绝其说法并确认续约。”
附件里，是刚才那份数据摘要，以及通话时间戳截图。
发送。
不到十分钟，陈总回复：“已知悉。风控组将介入调查外部联络合规性，请保持信息畅通。”
我回了个“好”字，关掉邮箱界面。
窗外海风变大，窗帘被吹起一角，桌上那本《职场权益指南》封面朝下躺着，边角磨得发白。我伸手把它翻正，放进随身包最外层。
明天回去上班。
手机震动。
林晓来电。
我接起来。
她声音有点紧：“赵峰刚刚在部门群里发了一条通知，说从今天起，所有对外汇报材料必须经他二次审核才能发出。”
我没出声。
这是垂死挣扎。他已经没了审批权，发这种通知毫无效力，纯粹是刷存在感。
“你怎么看？”她问。
我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说：“你觉得呢？按规则，谁负责的项目，谁有最终出稿权？”
“当然是项目主管。”
“那不就得了。”
她顿了一下：“可他要是强行拦呢？”
“那就让他拦。”我说，“你该发的发，该抄送的抄送。他要是敢删改内容，你就当场截图，群里面问一句——‘这个版本和我提交的不一样，请问是谁修改的？依据哪条规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然后她笑了：“我明白了。”
“还有件事。”
“你说。”
“告诉团队，别怕留痕。每一次沟通，每一封邮件，每一个签字，都是护住自己的证据。他们越乱来，我们就越要稳。”
“嗯。”她声音稳了，“我会转达。”
挂了电话，我打开内网通讯录，找到张总的联系方式，在备注栏加了一句：“核心客户，信任度高，需定期维护关系。”
然后退出系统。
笔记本合上，电源拔掉。
我站起身，把包搭在肩上，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租来的屋子。沙发没整理，茶几上有半杯凉茶，墙角堆着几本专业书。
都不要了。
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又停下来。
回头看向桌子。
那本《职场权益指南》露出了一个角。
我走回去，把它抽出来，塞进包里。
钥匙落在玄关柜上。
我拿起，转身开门。
走廊灯光照进来，门外海风扑面。
脚步刚迈出去一半，
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