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把最后一份文件归档。屏幕亮起，企业通讯弹出三条未读消息。
发信人是赵峰。
时间显示二十二点十七分。
“方案要做调整，明早九点前我要看到修改版。”
“客户那边等不及了，你辛苦一下。”
“这种项目你之前不是做得很快？加个班的事。”
我没有点开对话框。手指直接划过屏幕，调出后台设置。那里早就预设好自动响应程序。
两秒后，系统发出回复：
【非工作时间，紧急事项请联系我的律师。】
消息已读回执跳了出来。他看到了。
我没再管它，合上电脑，拎包走人。电梯下行时，我把这件事存进了《职场权益指南》的新标签页，命名为“夜间侵扰”。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分，我在茶水间接到林晓的纸条。
“赵总在找你。”
我嗯了一声，端着杯子走向工位。刚坐下，他就出现在隔间入口，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压得很低，“让律师来管工作安排？”
我放下杯子，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昨晚的聊天记录，又连上录音功能。
“您在二十二点十七分发送的工作指令，不属于合同约定的紧急响应范畴。”我说，“根据《劳动法》第三条和《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频繁于非工作时间干扰他人私人空间，构成骚扰行为。”
他往前半步，“你是说我骚扰你？”
“我已经留存全部记录。”我继续说，“包括您此刻的言语内容。若此类行为持续发生，我将依法申请禁止令。”
他停住了。
手指松开那张纸，任它飘到地上。转身离开时脚步有点乱，撞到了旁边的文件车。
林晓从座位探出身子，朝我递了个眼神。午休前，她悄悄传来一张便利贴：
“大家都看到了，他走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吃完饭回到工位，召集小组开了个五分钟短会。
“我不是在针对谁。”我说，“我只是在说明一件事——下班后的时间，属于你自己。如果你们收到类似消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回应。”
我打开共享文档库，上传了一份新模板。标题很简单：《非工作时间沟通应对指引》。
“里面有自动回复设置步骤，还有法律依据摘录。”我说，“用不用是你们的选择。但我知道，有些人一直以为自己必须回复。”
林晓低头记了点什么。有人小声问：“真能这么干吗？”
“可以。”我说，“只要你愿意守住这条线。”
散会后，办公室安静下来。我继续处理上午的邮件，一条一条划掉待办事项。
三点左右，It部发来通知：
「检测到b座5楼东侧终端尝试访问您的日程权限，已被记录并拦截。是否生成风险报告？」
我回了个“是”，顺手转发给了法务联系人。
傍晚六点整，打卡机发出清脆提示音。我站起身，脱下外套搭在肩上。
红色西装留在椅背上。这是故意的。
我知道明天它会被传成某种信号。
但我没管这些。
走出大楼前，我给林晓发了条消息：
“明天早会，你来主持晨会通报部分。”
她秒回一个“好”字。
我收起手机，走进地下车库。
车灯亮起的瞬间，后视镜映出写字楼顶层的一角。那里还亮着灯。
我不记得自己有报备过加班。
第二天七点五十分，我准时走进办公室。
红色西装挂在原位，一点没动。
林晓已经到了，在整理投影材料。看见我进来，她抬头点了下头。
八点十分，部门全员到齐。
林晓站在前面，声音平稳地通报本周任务分配。说到一半，赵峰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后排坐下。
没人说话。
林晓继续讲完，我把项目进度表发到群里。一切照常。
上午十点，行政群弹出新通知：
「即日起，《加班心得》制度暂缓执行，待人力资源部重新评估流程合规性。」
下面没有人接话。
中午吃饭时，隔壁组的同事凑过来问：“那个自动回复……真的有用？”
“试试就知道了。”我说。
她犹豫了一下，“可领导要是当面布置呢？”
“那就当面说清楚。”我说，“你说你不在状态，没法保证质量。或者直接问他，这算不算紧急任务，要不要走正式流程。”
她点点头，走了。
下午两点，我正在核对一份合同条款，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晓的消息：
“刚才有个同事问我，能不能也用那个模板。”
我回：
“当然可以。”
刚按下发送键，门口传来脚步声。
赵峰站在外间，看着我的工位方向。这次他没进来，只是停了几秒，转身去了楼梯间。
我关掉聊天窗口，打开文档库。
在《非工作时间沟通应对指引》最后加了一行备注：
**“边界不是用来藏身的，是用来划清的。”**
保存完毕，我起身去倒了杯水。
回来时，发现桌角多了张折叠的纸。
展开一看，是一张打印的自动回复设置截图。下面手写一行字：
“我也设好了。”
没署名。
我把纸条夹进笔记本里，继续工作。
三点十七分，企业通讯跳出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是市场部的负责人。
“听说你们那边有个应对夜间消息的模板？能分享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