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灯亮着，比刚才更刺眼。
林晓站在台上，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台下，目光扫过前排那些穿着红西装的人，也看了看角落里举着手机录像的年轻人。她的手放在话筒边，等掌声一点点弱下来。
“刚才大家喊的那句话，我想把它写下来。”
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
“我要把‘高效工作，守护边界’变成一份正式的宣言。”
大屏幕缓缓亮起，白底黑字浮现：《全球高效职场宣言》。
林晓开始读。
“我们拒绝无效加班，拒绝内卷，拒绝敷衍。”
每说一句，台下就有人低声跟着念。
“我们追求高效，追求专业，追求尊重。”
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安静了两秒。
接着，前排几位企业代表站起身，走向舞台中央的签字桌。他们一个个签下名字，动作干脆，没有多余的话。
林晓走下台。
她穿过人群，脚步不快，也没有停顿。所有人都看见她往哪个方向去。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把手轻轻盖在我的手上。
她的掌心有点热。
“这是您教给我们的，”她说，“也是我们未来的方向。”
我看她。她眼睛很亮，不像当年刚进公司时那样总低着头。那时候她连汇报都不敢大声说，现在却能站上这样的台子，带着一群人往前走。
我点头。
“未来属于你们，勇敢前行。”
她笑了，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回到台上。
主持人请我上台共同见证签署仪式。
我起身，走上台阶，在签字桌前停下。我没有拿笔。
转身看向林晓，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接过笔，在宣言首页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晓。
后面跟着的是联盟主席的身份标识。
其他人陆续签名。德国分部的负责人、东京团队的领队、还有几家合作企业的cEo。纸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墨迹清晰。
我退到舞台一侧，靠在立柱旁。
灯光打在林晓身上，她正和一位跨国集团的人力总监交谈。对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那是他们公司内部推行弹性工时的新制度草案。
台下的呼声明显小了，但气氛没散。人们交头接耳，有的拿出笔记本记录，有的互相交换联系方式。一个年轻女孩举起手机拍视频，镜头扫过我这边时，我微微侧身避开。
陈总从后排走上来，站在我旁边。
“你不出席签字？”他问。
我说：“我已经签过了。”
他懂我的意思。十年前那份《高效守则》贴在茶水间那天，就是最初的签名。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轻轻拍了下我的肩。
林晓拿起话筒。
“今天不是结束，是确认。”
“我们证明了一件事：不用熬夜也能出成果，不用表演也能被认可。”
“从今天起，这份宣言会送到每一家合作企业，每一个分支机构。”
“它不是口号，是规则。”
台下有人喊：“那就让它落地！”
另一个声音接上：“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特权，是底线！”
林晓举起手。
全场安静。
“我宣布，全球高效工作联盟正式启动‘边界行动’。”
“第一阶段目标：推动一百家企业废除强制加班制度。”
“第二阶段：建立跨区域监督机制，确保任务分级透明、考核标准公开。”
“第三阶段：将每日有效工作时长纳入行业评估体系。”
她说完，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卡片，举起来给大家看。
上面印着一行字：每天专注工作不超过四小时，足够了。
台下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我知道这句是谁定的标准。
我也知道，现在它成了公共规则。
林晓走下台，经过我身边时又停了一下。
“下周巴黎会议，我会提交这份宣言作为议程附件。”
我说：“记得加上中国区试点数据。”
她点头：“人均效率提升百分之三十七，离职率下降一半。这些数字，够硬。”
她转身要走，我又叫住她。
“林晓。”
她回头。
“别忘了，真正的改变是从一个人不肯妥协开始的。”
她看着我，认真点头：“我记得。第一个不肯加班的人，是你。”
她走了。
我站在原地，手扶着柱子边缘。
远处有记者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一闪一闪。有人指着我这边，似乎在问能不能采访。工作人员挡住了他们。
舞台上还在进行后续环节。新一批成员上台领取徽章，颜色和十年前一样，是正红。
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孩接过徽章，低头别在衣领上。她的手有点抖，但动作很稳。别好后，她抬头看了眼大屏幕，上面还停留着宣言全文。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对自己说了句什么。
台上的林晓正在介绍下一个项目计划。
“我们将设立‘反pUA热线’，为遭遇不合理要求的员工提供法律支持。”
“同时上线匿名反馈系统，所有压榨行为都将留下记录。”
台下有人鼓掌，节奏整齐。
更多人加入进来。
我慢慢往出口方向移动。
没人拦我，也没人注意到我离开。
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一阵更大的掌声。
我回头看了眼。
林晓正把一件红色西装外套披在肩上，像披风一样。她举起右手，声音穿透整个会场：
“我们约定——”
“高效工作！”
“高效工作！”
“守护边界！”
“守护边界！”
人群站起来，齐声喊着。
声音一层压过一层。
我拉开门，走出去。
走廊空荡，灯光柔和。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
群消息跳出来，是联盟新群组的提示：【《全球高效职场宣言》已同步至官网，下载量破十万】。
我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进外套口袋。
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由远及近。
我抬头看去。
一个穿红西装的女孩迎面走来，手里抱着文件夹，胸前别着崭新的红色徽章。她看到我，脚步慢了下来，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就站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