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陈总的会议提醒。
全球职场创新峰会，上午十点，主会场。
我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二分。咖啡刚喝完，杯底还留着一点褐色的痕迹。我把包拎起来，走出办公室。电梯里人不多，没人说话。我站在角落，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把发言稿删到只剩一句话。
到了会场入口，工作人员核对名单，抬头看了我一眼。
“苏总，前排靠中间的位置给您留着。”
我没应声，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大厅已经坐了很多人。灯光打在舞台上，背景板上写着峰会主题：“效率与人的价值”。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围的人陆续跟我打招呼。有人笑着说“恭喜提名”，我回了个点头。
林晓坐在后排，看见我朝她抬了下下巴。我没多看，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议程单。
十点整，主持人上台。
开场白很短，直接进入颁奖环节。
“接下来，颁发本届终身成就奖。”他说，“这位获奖者，三年来推动职场规则变革，打破加班迷信，建立可复制的高效体系。她证明了一件事——真正的专业，不需要用时间堆出来。”
台下开始有掌声。
“她是——苏砚。”
名字落下的瞬间，全场起立。
我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领口，往前走。脚步不快，也没停顿。走上台阶时，听见相机快门的声音密集响起。
主持人递过奖杯。沉的，金属底座冰凉。
他念颁奖词：“她打破了加班文化，守护了工作与生活的平衡，证明了高效比耗时长更有价值。”
话音落下，掌声没有停。反而更响了。
我握着奖杯，没立刻说话。低头看了一眼底座，刻着年份和奖项名称，字很小，但清楚。
抬起头时，目光扫过台下。
第一排是各大企业高管，陈总坐在其中，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看着我，没鼓掌，只是点头。再往后，有年轻员工举着手机录像，有个女孩眼眶发红，旁边同事在给她擦眼泪。
这些我不意外。
真正让我停住呼吸的，是角落里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低着头快速收拾包，起身往出口走。背影有点熟，但我不想追着看。
我举起奖杯。
声音不大，但够清楚。
“这不是我的胜利，是所有人的觉醒。”
台下突然安静了一秒。
接着，掌声炸开。
有人喊了一声“说得好”，另一个声音跟着喊“我们也是！”
我笑了笑，没再多说。
目光往林晓的方向移过去。她站着，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胸前的工牌，用力按了按。那是我们团队的暗号——稳了。
我收回视线，把奖杯轻轻放回手里。
主持人想接话，我抬手拦了一下。
“还有句话。”
全场静下来。
“高效不是特权，是每个打工人的基本权利。”
我说完，把奖杯夹在臂弯，转身走下台。
台阶走到一半，听见身后大屏开始滚动播放剪辑视频。画面里有我们团队的日程表、任务分配图、客户反馈邮件，最后定格在一张合影上——所有人穿着红色西装，站在公司楼下，举着《职场权益指南》手册。
台下有人开始拍照，有人小声念那本书的名字。
我回到座位，把奖杯放在桌上。金属碰着木面，发出一声轻响。
旁边的人低声说：“这奖，早该给你了。”
我没回应。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明天要跟进的三项制度修订内容。
颁奖环节结束后，流程继续。下一个议题是跨国企业协作标准。
我听着台上发言，一边在本子上画流程图。
中场休息铃响，不少人过来握手祝贺。
“苏总，以后招人一定叫上我。”
“你们那套模式，能不能给我们培训一次？”
我一一应下，语气平常。就像在谈一个普通项目。
陈总走过来，站在我桌边。
“讲那句‘基本权利’的时候，我后背一热。”他说，“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听这句话吗？”
我知道。
所以我才说得那么直。
“规则能走多远，就看它能不能被普通人拿在手里。”我说，“不是挂在墙上。”
他笑了下，没接话，只是拍了拍我肩膀。
重新入座后，大屏切换到国际劳工组织的合作提案。
画面显示一份文件草案，标题是《全球职场效能与尊严保障框架》。
我盯着看了几秒。
右下角署名单位里，有我们公司的名字。
还没等我反应，主持人说：“下面我们邀请苏砚女士，作为中国代表，参与首轮闭门讨论。”
全场目光又转过来。
我合上笔记本，站起来。
穿过过道时，听见有人小声说：“她真去了。”
会议室门打开，里面已经有六个人坐着。我走进去，把包放在椅子旁，顺手将奖杯摆在会议桌正中央。
对面一位外籍代表看了看，问：“这是……？”
“提醒。”我说，“别忘了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
他愣了一下，笑了。
翻译还没到位，我直接开口：“第一条，拒绝义务加班，必须写进基础条款。”
对方团队交换眼神。
我继续说：“如果连这点都谈不拢，我们可以现在散会。”
空气静了两秒。
对方首席代表缓缓点头：“可以。我们加一条执行监督机制。”
我坐下来，打开录音笔。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奖杯的影子斜斜地压在协议草案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