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停稳,林晓就发来消息:“新领导召集跨部门会,议题是‘协作优化’,但名单里有赵峰以前的助理。”
我没回。
走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打开权限系统,调出最近七十二小时的协作日志。页面刷新,几条异常记录跳出来——昨晚十一点半,那个助理登录了旧版绩效考核后台,停留八分钟,没有操作,只是浏览。
奇怪。
这种模块早就停用了,谁会半夜去看一堆废数据?
我把时间轴拉长,关联Ip追踪。发现他用的是公司内网,但出口地址经过伪装,绕了一圈才接入服务器。这种手法老套,但够隐蔽,一般人查不到源头。
我又翻会议记录。新领导提的“优化方案”听着合理,可细看分工表,所有需要加班的环节都默认由我们部门承接。任务拆解得很碎,表面看工作量不大,实则暗藏连环节点——只要一个卡住,就得全员拖着等。
典型的复古套路。
我点开邮件系统,找到一封被标记为“内部传阅”的加密转发件。发件人是技术部某主管,收件人一串星号遮掩,但路径显示它曾经过一个已注销的账户中转。那个账户的注册信息写着“项目临时组”,实际使用者是赵峰的心腹,三个月前被调离。
现在这封邮件又被重新激活了。
我截图保存,顺手在备注栏写上:**“旧瓶装新酒,想复辟?”**
林晓敲门进来时,我正在比对通话记录。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站在我桌边,声音压得很低,“刚才行政那边说,新领导私下问过hR,能不能恢复‘自愿加班申报制’。”
我抬头,“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对。”她说,“峰会之后大家都在学怎么高效做事,突然回头搞这套,像打脸。”
我点头,“所以不能急。”
“那我们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我说,“让他们继续。”
她愣住,“可是……”
“你越拦,他们越觉得你心虚。”我合上笔记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些人相信,我们没注意。”
她皱眉,“可你明明在查。”
“查,不代表出手。”我打开抽屉,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小册子,《职场权益指南》最新版。翻到中间一页,标题是我亲手加的:“如何应对复古派2.0”。
她凑近看了一眼。
“这一章什么时候写的?”
“上周。”我说,“我知道他们会回来。”
她沉默几秒,“那你已经有准备了?”
“不是准备反击。”我指着那行字,“是准备让他们自己走进陷阱。”
她看着我,眼神从担忧变成某种确认。
“别慌。”我说,“规则还在。只要他们动手,就会留下痕迹。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那个时刻。”
她深吸一口气,“可万一他们不动手呢?”
“会动。”我说,“权力尝过甜头的人,不会甘心退场。”
她没再问。
临走前,她低声说:“我会盯住新人那边,不让任何人透露我们在查。”
我点头。
门关上后,我重新打开系统界面,把刚才收集的所有信息归类存入加密档案库。文件夹命名很简单:**“待触发响应”**。
然后我拨通It安全部的专线。
“我是苏砚。申请启用《权益指南》附录三中的‘异常行为监测协议’,事由:疑似违规重启旧管理机制。”
对方问流程编号。
我报出合规条款,“依据第七条第二款,高层管理者有权在发现制度倒退风险时,启动有限回溯分析。”
“批准。”对方很快回应,“权限已开通,监测范围限于人事、绩效、考勤三类数据,有效期七天。”
“收到。”
挂断电话,我盯着屏幕。
三条主线已经清晰:
一是新领导与旧部的夜间通话,共三次,最长的一次二十七分钟,发生在昨天凌晨一点。公司内线不录音,但通话记录无法删除。
二是那位助理试图调取旧版KpI模板的操作日志。他在审批页面停留超过十分钟,最终因权限不足被驳回。但他截图了整个流程。
三是外部邮箱接收文件摘要的时间戳,和内部数据访问时间完全吻合。虽然内容不明,但路径可疑。
我把这些整理成图表,脱敏处理后存进共享盘的一个隐藏目录。只有联盟核心成员能访问,且每次打开都会留痕。
做完这些,我起身去茶水间。
路上遇到几个同事,有人打招呼:“苏总,峰会讲得太好了,我们部门现在五点半准时关电脑。”
我说:“做得对。”
回到工位,手机震动。
林晓发来一张截图:公司公告栏新贴了一份通知,标题是《关于试行弹性协作机制的通知》,落款是新领导办公室。
我放大看细节。
里面提到“鼓励员工在重大项目期间主动延长工作时间”,还设立了“协作贡献榜”,每周公示排名。
换汤不换药。
我把截图转发给林晓,回复两个字:**“正常。”**
她秒回:“要不要在群里发个提醒?”
我说:“不。谁先跳出来反对,谁就成了靶子。”
她懂了。
晚上八点,大楼安静下来。
我留在办公室,再次打开那份加密邮件的原始路径分析。这次我发现了一个新线索——转发过程中,有一个中转节点使用的是测试服务器,这类服务器通常用于系统升级前的模拟环境,不对普通员工开放。
谁能接触到测试服务器?
只有少数几个技术岗。
我记下那个Ip对应的账号名,在人员库里一查,是数据中心的老员工,入职十年,平时低调,但从没参与过任何改革讨论。
有意思。
我把他列入观察名单。
九点半,林晓打来视频电话。
“今天有个实习生问我,‘如果领导暗示要加班,该怎么回?’”
我说:“你怎么答的?”
“我说,先确认是不是合同范围内的事。如果是,按计划走;如果不是,让他拿书面通知来找我。”
我笑了,“不错。”
“但我怕他扛不住压力。”
“扛不住没关系。”我说,“只要他知道还能问人,就够了。”
她点头。
挂之前,她说:“你真的不打算动吗?”
我看向窗外。
整栋楼只剩下零星几盏灯。
我说:“我在动。只是他们看不见。”
第二天上午,我翻开《权益指南》,翻到新增章节最后一页。那里贴了一张便签,是我昨晚写的应对策略:
1. 不阻拦任何“优化”提议
2. 全程配合执行
3. 保留所有沟通记录
4. 等他们主动踩线
我用笔圈住第四条。
嘴角有点上扬。
这不是愤怒,也不是得意。
是确定。
他们以为风头过了,可以悄悄改回去。
但他们忘了,规则一旦建立,就不会消失。
它只是沉下去,等着被唤醒。
我合上手册,放在桌面正中央。
屏幕亮起,新邮件提示。
主题:【协作机制试点反馈征集】
发件人:新领导办公室
收件人:全体中层
要求本周五前提交建议。
我点了回复。
输入一行字:“建议先行试点,数据验证后再推广。避免资源浪费。”
发送。
然后继续工作。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