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把那份跨部门协作申请原件递到我面前时，我正在翻一份新项目的流程图。纸张右下角那行小字还清晰可见：本申请需经直属负责人书面同意方可生效。
她没说话，只是把笔也放在我手边。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我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轻轻放在桌上。“赵峰走了，但他的人还在用他的套路。”我说，“他们以为换个名头，还是能逼人加班。”
林晓点头：“他们想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守得住这条线。”
我站起身，拿起外套。“那就不是守的问题了。我们要让这条线变成标准——谁都不能碰，碰了就报警。”
会议室里，陈总已经到了。
他看了那份申请一眼，眉头都没动一下。“又是晚七点到十点？连续三周？”他抬头问我，“你打算怎么回？”
“不回。”我说，“我不打算只针对这一件事做反应。我要做的是，让这种事以后根本出不了门。”
我打开投影，调出《全球高效职场认证3.0》的框架文档。“这次，我们加两条硬规则。”
第一，“创新贡献制”。员工自己提的流程优化、效率改进，必须计入绩效考核。每季度统计提案数和落地率。不是领导安排的任务，才算真本事。
第二，“人文关怀评估制”。团队心理安全感、沟通质量、支持响应速度，全部量化。系统自动抓取会议记录、邮件语气、任务分配模式，AI分析有没有压迫性语言或隐性施压行为。低于阈值，直接预警。
“以前的认证只看结果。”我说，“现在我们要看过程。高效不该靠榨干人来实现。真正的专业，是让人在正常时间做完该做的事，还有力气去想更好的办法。”
陈总听完，沉默了几秒。
“你这是要把‘不加班’变成制度护城河。”他说。
“不是变成。”我纠正他，“它本来就是底线。我只是把底线标清楚。”
林晓补充：“我们项目组已经在用了。轮值专家岗、任务分级、心理支持节点，全嵌进日常流程。大家效率更高，反而没人想走。”
陈总点头：“那就推。”
发布会当天，会场坐满了人。
企业代表、行业机构、媒体记者，连几家跨国公司的hR总监都来了。背景板上写着：《全球高效职场认证3.0》正式发布。
我站在台上，没有开场寒暄。
“高效不是拼时长。”我说，“是让每一分钟都有用。边界不是冷漠，是尊重每个人的时间和判断。关怀不是施舍，是对每一个普通人的基本信任。”
台下有人记笔记，有人拍照。
一个中年男人举手：“这些指标太软。怎么保证不走过场？”
“三年数据。”我调出图表，“实施这套体系的团队，人均创新提案增长4.2倍，主动离职率降到3.1%，心理健康评分稳定在8.7以上。”
我顿了顿：“当一个人不用花精力应付无效会议、模糊任务、情绪压榨，他自然会有空去思考真正重要的事。”
“你们是怎么做到零加班还能按时交付的？”
“因为我们不做假动作。”我说，“客户说要‘提升执行力’，我们就问具体目标；领导说‘配合工作’，我们就要求写清内容。模糊指令不接，违法安排不签。系统自动标记风险任务，三次以上强制上报。”
台下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鼓掌。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掌声慢慢连成一片。
林晓接过话筒。
“我知道很多人担心，这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束缚。”她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我们试过了。轮值专家岗现在有反向打分机制，被答疑的人也要评价专家态度。知识不能垄断，权力也不能。”
“上周有个新人提了个建议，把重复报表合并成一键生成。我们采纳了，他在季度评优拿了最高分。”
她说：“红色精神不是照搬规则。是我们每天都在改，都在试，都在让这个系统更活。”
陈总宣布首批认证企业名单。
十七家，涵盖科技、教育、医疗、制造。有国内龙头，也有外资分支。
“这不是一场运动。”他说，“是一次筛选。我们不再奖励看起来很忙的人。我们只认真正有效的工作。”
台下有人站起来提问：“如果其他公司想引入这套体系，从哪开始？”
“从拒绝第一个不合理加班开始。”我说。
“从写下第一条清晰任务开始。”林晓说。
“从相信员工不需要被盯着也能做好事开始。”陈总说。
活动结束前，我做了最后发言。
“今天这个标准，不是终点。”我说，“它只是一个起点。就像那件红色西装，它不是制服，也不是符号。它是提醒——提醒我们别忘了为什么出发。”
“高效时代，真正的竞争力不是谁熬得久，是谁能清醒地工作，体面地生活。”
“我们不怕改规则。我们怕的是，明明知道不对，还假装适应。”
林晓站到我身边。
她看着台下，声音平稳：“改变，从每一个人的觉醒开始，从每一个人的关怀开始。”
闪光灯亮起。
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有人低头整理资料，还有人在快速敲打键盘，像是立刻就要回去改流程。
我看见前排一个年轻女孩把“创新贡献制”的条款抄进笔记本，圈出“非指令性提案”那几个字，下面画了三条线。
会场灯光渐亮。
背景屏缓缓浮现一行字：
高效时代，标准由觉醒者共创。
最后一排，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收起录音笔，低声对旁边人说：“这套东西要是真推下去，很多管理层就得重新学怎么管人了。”
他同伴点头：“可不是嘛。以后压不住人，赖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他们站起身，往出口走。
我收回视线，手指无意识敲了敲讲台边缘。
林晓转头看我。
我开口说：“他们觉得这是变革的终点。”
“其实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