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停稳,林晓就递过来手机,屏幕亮着一条热搜。
“苏总,有人发你打压下属。”
我接过手机,标题写着:“前高管团队多人心理崩溃,内幕曝光”。发布时间是凌晨两点,转发量已经破万。文章配了段录音,声音被处理过,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有一句反复回放:“你们要是撑不住,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放下手机,打开电脑。邮箱里已经有三封未读邮件,法务部、公关部和人事各一封。我把录音文件拖进分析工具,同时调出过去三年所有团队成员的心理评估记录。
林晓站在我旁边,语气有点急:“要不要先发个声明?现在网上都在传。”
“不急。”我说,“先看证据从哪来。”
五分钟后,技术部回信。这段录音的声纹比对结果显示,原始音频经过至少三次剪辑拼接,背景音里有咖啡机运作的声音——那是公司茶水间的设备,型号去年换了,老录音不可能有这个噪音。
我拨通律师电话。
“准备两件事。”我说,“第一,向平台发起侵权投诉,理由是伪造音频、侵犯名誉权;第二,联系心理机构,我们要做一份公开报告。”
挂掉电话,我又给五个前团队成员发了消息。他们有的去了别的公司,有的转了行,但都还在朋友圈关注着这边的事。我问他们愿不愿意说几句实话。
第一个回复的是陈远。他在新公司刚升项目经理,回得很快:“你说怎么配合,我随时可以录视频。”
接下来半小时,五个人都答应了。其中两个已经在自媒体上看到风向不对,主动发了澄清帖。
上午十点,公众号推送《关于“心理崩溃”的几个事实》。
文章开头只有一句话:“如果高效是一种罪,那我们认了。”
接着列出数据:团队近三年平均心理健康评分87.6,行业平均58.2;主动离职率每月0.6%,不到公司整体的一半;项目交付准时率92.3%,客户复购率81%。每项数据后面都附了审计编号,点击就能跳转查验页面。
评论区很快炸开。
有人说这是洗白。也有人问:“真的没人抱怨吗?”
我让林晓放出一段内部会议录像。不是剪辑过的片段,而是完整的一小时圆桌会。没有领导讲话,所有人围坐一圈,轮流说上周遇到的问题。有人提到任务重,但说的是“客户需求变太快”,没人提压力来自上级。
视频最后,一个实习生举手:“我想申请下周远程办公,家里老人要做手术。”
我画面里的自己点头:“批了。需要延长假期也可以提。”
弹幕飘过一行字:“原来正常上班是这样的。”
中午前,两家曾转载谣言的媒体删稿道歉。其中一个编辑私信林晓:“我们收到另一份材料,说是你们逼员工签保密协议不让说话。现在看,那份材料里的签名笔迹都不一样。”
我让法务顺藤摸瓜查资金流向。两小时后消息回来:发布这些内容的账号,收款方是一个注册在境外的空壳公司。再往上追,关联Ip指向赵峰出狱后常去的一家网吧。
下午三点,心理咨询师带着团队做完新一轮测评。他们用的是国际通用量表,过程全程录像。有个成员对着镜头说:“我在苏总手下最忙那个月,周均工时38小时。目标确实高,但不会有人半夜@我改ppt。”
这句话被截出来,配上文字发到微博,阅读量两小时突破两百万。
傍晚,三个已离职成员自发录了短视频。最长的那个有七分钟,讲的是当年做Gx-9项目,连续两周每天工作六小时,其余时间自由安排。他说:“那时候才知道,效率不是靠耗时间堆出来的。”
视频底下有人留言:“我们现在天天加班到十点,还被说不够努力。”
他回了一句:“那你换个工作试试?”
舆情彻底反转。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办公室,林晓正在打印新的文件。
“这次的事,很多人私信我们。”她说,“不只是想了解制度,是想知道怎么才能不被当成耗材。”
我接过文件,是《高效工作守则3.0》初稿。比起前两版,这一版加入了跨部门协作申诉机制,还有针对管理层的行为红线清单。
“赵峰那边呢?”她问。
“没动静。”我说,“但他找人写黑稿,说明怕了。只要他还想翻盘,就会继续出手。”
“那我们接着打呗。”她说,“反正每次他一动,我们就多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翻开守则第一页,上面写着第一条原则:“考核只看成果,不看打卡记录。”
这时手机响了。是陈总的消息。
“董事会看了昨天的数据报告。”他说,“他们问,能不能把这套模式推广到其他部门。”
我回了一个字:“能。”
林晓看着我:“真要铺开了,阻力不会小。”
“我知道。”我说,“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在争取理解了,是市场在倒逼改变。”
她点点头,转身去准备晨会资料。
我打开邮箱,开始写一封全员信。标题是:“关于那些说我压榨下属的人,请先看看数据。”
还没写完,前台来电,说有快递。
是个匿名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我当着林晓的面拆开,里面是一张纸,打印着一句话:“你以为赢了?游戏才刚开始。”
我把纸递给林晓。她看完,皱眉:“要不要报警?”
“不用。”我说,“他知道我们现在有监控系统,敢寄东西进来,说明背后有人撑腰。”
我拿起手机,拨通安全主管的号码。
“查一下最近三天所有进入大楼的访客记录。”我说,“特别是送快递的。”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我挂掉,看向窗外。楼下大厅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在核对名单,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眼我的方向。
我拉开抽屉,把那张纸放进去,顺手按下了角落的报警器测试键。
绿灯亮了一下,表示系统正常。
林晓说:“他们要是敢再来,这次不会再让他们全身而退。”
我没有回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和昨天会议结束时一样。
安全主管的消息进来:发现两个未登记人员冒充物流员进入东侧货梯,监控已锁定,警方正在调取路线。
我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风险防控”那一栏写下新的条目。
笔尖划过白板,发出短促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