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是意外！”
林薇薇这句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沈知意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咖啡馆里慵懒的爵士乐，窗外模糊的车流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她只能看到林薇薇那张因为嫉恨和某种扭曲的快意而微微扭曲的脸，感受到手腕上传来她指甲嵌入皮肉的尖锐痛感。
不是……意外？
她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挫折，那个让她在巅峰期戛然而止、经历了无数痛苦复健才勉强重回舞台的跟腱断裂……不是意外？
手机还在桌上固执地震动着，屏幕上“陆北辰”的名字像一团灼人的火。
林薇薇也死死盯着那个名字，眼神疯狂，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接啊！怎么不接？问问你的‘守护神’，问问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问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在那根练习绳上做手脚，却为了他那可笑的‘英雄救美’计划，冷眼旁观，甚至……顺水推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知意摇摇欲坠的理智上。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大脑一片混乱。八年前练习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跟腱断裂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之后漫长的、灰暗的康复期……所有被她刻意尘封的痛苦记忆，汹涌地席卷而来。
陆北辰……会吗？
那个默默给予她笔记指引的人，那个在她跌落时毫不犹豫冲上来护住她的人，那个在雨中对她说“有些答案需要你自己想起来”的人……会是这样心思深沉、甚至……残忍的吗？
“无话可说了？”林薇薇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讥讽更浓，她松开手，优雅地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沈知意，别把自己想得太特别。你和我，在他眼里，或许都只是棋子，区别只在于，你这颗棋子，他摆弄的时间更长，花费的心思更多而已。”
就在这时，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再次急促地响起！
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热风与凛冽的寒意，如同飓风般卷入店内，瞬间打破了角落死寂的对峙。
陆北辰！
他显然是匆忙赶来，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冰封的寒潭，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沈知意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她手腕上那圈被林薇薇掐出的清晰红痕。
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里面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他甚至没有看林薇薇一眼，几步跨到沈知意身边，俯身，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只带着伤痕的手腕，指尖带着克制不住的微颤，声音低沉紧绷：“她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触碰，和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怒意，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入沈知意冰封的心河。
林薇薇看着陆北辰那完全无视自己、满心满眼只有沈知意的样子，嫉恨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陆北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敢不敢告诉她，八年前她跟腱断裂的真相？！你敢不敢说，你早就知道我会因为嫉妒而去动那根绳子？！”
陆北辰握着沈知意手腕的力道微微一紧。他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林薇薇。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如同看秽物般的厌恶与凛冽杀意。
“林薇薇，”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裹挟着冰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非要找死。”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简洁冰冷：“把东西送进来。”
不过十几秒，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模样的男人快步走进咖啡馆，将一个平板电脑恭敬地递给陆北辰。
陆北辰接过，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了脸色骤变的林薇薇。
屏幕上，是一段明显由老旧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画面的视频——一个穿着舞蹈练功服的少女，鬼鬼祟祟地溜进一间练习室，蹲在把杆旁，对着悬挂的练习绳做了些什么……
那个少女的脸，赫然是年少时的林薇薇！
“需要我找当年的器械管理员，以及帮你做那件事的‘朋友’，来当面对质吗？”陆北辰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林薇薇，八年前，因为你在选拔赛中输给枝枝，心怀怨恨，蓄意破坏练习器械，导致她重伤。这件事，证据确凿。我之前不追究，是看在两家长辈那点微薄的情分上，更是为了不影响她备赛和康复的心态！”
他每说一句，林薇薇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没想到，我的容忍，竟让你变本加厉，时至今日，还敢拿这件事来颠倒黑白，污蔑构陷！”陆北辰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凌迟，“你以为，你父亲现在还能保得住你吗？”
林薇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她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她最大的底牌和谎言，被陆北辰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彻底撕碎！
陆北辰不再看她，他收回平板，递给助理，然后重新低头，看向依旧处于巨大信息冲击中、眼神茫然的沈知意。
他轻轻抬起她那只带着红痕的手腕，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那处伤痕，眼底的心疼与懊悔几乎要溢出来。
“对不起，枝枝。”他低声唤了她的小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与温柔，“是我疏忽，让她有机会再次伤害你。八年前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他的道歉，他眼底毫不作伪的心疼，与他刚才面对林薇薇时的冷酷截然不同。
沈知意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清晰映出的、自己苍白的倒影。林薇薇的指控是假的，当年的真相是如此不堪却又如此简单直接……那其他的呢？那些照片，那些笔记……
陆北辰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他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沉静而坦荡地看着她：
“那本笔记，是我放的。因为那时的我，除了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不知道还能怎样靠近光芒万丈的你，又不敢打扰。”
“那些照片，是真的。八年来，我确实像个卑劣的窃贼，在你看不到的角落，贪婪地收集着关于你的一切光芒。”
他微微停顿，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将所有软肋都摊开在她面前的决绝，
“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从未想过操控你的人生，更不曾伤害你分毫。”
“我所有的处心积虑，所有的等待……”
“都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到你身边。”
他的话音落下，咖啡馆内一片寂静。
沈知意望着他，心脏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情感冲击着，酸涩，震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助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接听之后，脸色微变，快步上前，在陆北辰耳边低声急促地说了几句。
陆北辰的眉头瞬间蹙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某个方向，周身刚刚缓和的气息再次变得凛冽骇人。
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沈知意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来不及解释的凝重。
“枝枝，你先跟助理回去，哪里都不要去，等我。”
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必须立刻去处理一件事。”
“关于……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