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那句“去‘喂饱’它!”,让陆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意味着何等疯狂而危险的举动!
“不行!太危险了!”他下意识地反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那是失控的‘囚徒’!你体内的碎片相对温和,尚且难以驾驭,如何去面对一个‘饥饿’的同类?你会被它吞噬的!”
沈知意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她举起两人紧握的、散发着微光的指环:
“正因为我的碎片相对‘温和’,而且与它同源,我才有可能接近它,才有可能……‘沟通’!爸爸的理论里提到过,碎片之间可以相互影响,强大的可以吞噬弱小的,但弱小的,如果方法得当,也可能……引导强大的!”
她指向远方新宿区上空那愈发浓郁、仿佛活物般蠕动扭曲的七彩光晕,声音急促:“我们没有选择了!观测者说了,‘饥饿’可以被‘满足’或‘转移’!满足它?拿什么满足?整个新宿的生命能量吗?!唯一的希望,就是尝试‘转移’!用我作为‘诱饵’,用我们之间的‘共鸣’作为‘桥梁’,将它的注意力,甚至部分‘饥饿’,暂时转移到……一个更可控、或者更‘坚固’的方向!”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北辰:“而你,必须在我吸引它注意力的同时,找到那个‘镜面’之下的核心!观测者特意提到‘镜面’,那绝不可能是普通的镜子!那很可能是束缚它的关键,或者是……它的弱点所在!毁掉核心,或者利用核心,我们才有可能真正解决危机!”
陆北辰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她说的每一句都是残酷的现实。分头行动,风险巨大,但或许是唯一能在灾难全面爆发前,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担忧与恐惧,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好!我信你!也信我们!”
他不再犹豫,快速从随身携带的装备包中取出两套微型通讯耳麦和定位装置,将其中一套塞给沈知意:“保持联络!‘灯塔’会为我们提供实时数据支持和路径规划。一旦情况失控,或者我找到核心,立刻通知你撤离!”
“你也是!”沈知意紧紧握住耳麦,仿佛那是连接他们生命的纽带。
两人最后深深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北辰转身,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灯塔”刚刚分析出的、新宿区地下结构最复杂、能量反应最异常的几个可能区域疾驰而去。他的目标,是找到那个神秘的“镜面”核心!
而沈知意,则深吸一口带着诡异能量波动的空气,毅然转身,朝着七彩光晕最浓郁、也是她体内碎片感应最强烈的方向——新宿中央公园,快步走去。
越靠近公园,空气中的压力越大。街上的行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脚步匆匆,神色惶惑,偶尔有人指着天空那异常的光晕议论纷纷,却无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公园的入口近在眼前。原本应该充满生活气息的绿地,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死寂笼罩。树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地面的落叶诡异地盘旋飞舞,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型的气旋。
沈知意能感觉到,体内那片一直相对安静的碎片,此刻正剧烈地“躁动”着,既有对“同类”的恐惧,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渴望”?仿佛久困的囚徒看到了外界的同类。
她紧紧握着指环,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一步步踏入公园。
公园内部的光线变得极其怪异,天空的七彩光晕投射下来,将一切都染上了不真实的颜色。脚下的土地传来微弱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挣扎。
她按照碎片的指引,朝着公园中心那片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湖边,空气中的能量越是狂暴。湖面的水诡异地沸腾着,却没有丝毫热气,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湖中心的上空,七彩光晕凝聚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不断扭曲旋转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
那就是“信标”的核心!那个“饥饿”的“流浪者”即将破壳而出的地方!
沈知意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原始吞噬欲望的意识,正从那个漩涡中心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整个公园,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生命能量和地脉之力。
不能再等了!
她停在湖边,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后方,盘膝坐下。她闭上双眼,双手紧握指环,抵在额头,全力运转父亲手稿中记载的精神引导法门。
她不再压制体内碎片的躁动,反而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对它的部分束缚,同时,将自己的意念,混合着指环散发出的柔和共鸣之力,如同编织一条纤细却坚韧的丝线,朝着湖中心那个狂暴的能量漩涡,缓缓探了过去——
「停下来……」
「看着我……」
「我在这里……」
她的意念,如同投入狂暴大海的一粒石子。
瞬间!
湖中心那能量漩涡的旋转猛地一滞!
那股庞大而饥饿的意识,如同被惊动的猛兽,猛地“转头”,锁定了沈知意这个胆大包天的“打扰者”!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了毁灭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朝着沈知意汹涌而来!
“呃——!”
沈知意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大脑仿佛被无数根冰针刺穿,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太强了!
远比她体内的碎片强大得多!也……疯狂得多!
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
「枝枝!报告情况!」陆北辰焦急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背景是急促的脚步声和他沉重的喘息,显然他也在全力搜寻。
沈知意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艰难地回应:「它……发现我了……很强……我可能……撑不住太久……」
「坚持住!我正在排查几个可疑的地下设施!就快有线索了!」陆北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记住我们的共鸣!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共鸣……
对!共鸣!
沈知意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撕碎的痛苦,将全部的精神力,不再是与那饥饿意识硬碰硬,而是……尝试着去“模仿”,去“同步”!
她引导着体内碎片的波动,让自己散发出的精神频率,无限地去贴近那个饥饿意识!不是对抗,而是……融入!
同时,她通过指环,全力感应、呼唤着远方的陆北辰,呼唤着他们之间那道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桥梁!
奇迹般地,当她放弃对抗,转而尝试“同步”时,那狂暴精神冲击的力度,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那饥饿的意识似乎对她这个“同类”产生了一丝……困惑?它那纯粹的吞噬欲望中,掺杂进了一丝审视与好奇。
它那混乱的意念,开始尝试着……接触她,如同野兽在嗅探陌生的同类。
「饿……」
「能量……」
「给我……」
冰冷的、原始的意念,直接撞击着沈知意的意识。
沈知意心中一动,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碎片一丝微不足道的能量,混合着自己部分的精神力,如同献祭般,朝着那个饥饿意识传递过去——
「给你……」
「但……慢一点……」
「看着我……」
她在进行一场疯狂而危险的舞蹈,在饥饿的猛兽嘴边,用自己作为诱饵,试图延缓它彻底爆发的时间,为陆北辰争取那至关重要的几分钟!
她能感觉到,那一丝能量和精神力瞬间就被对方贪婪地吸收、吞噬。紧接着,是更强烈的索取!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正在被迅速融化的冰块,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温度在急剧下降……
而与此同时,陆北辰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线索的急促:
「枝枝!我找到了!在新宿地下排水系统的一个废弃枢纽站里!这里有一面……巨大的、材质不明的黑色‘镜子’!能量反应就是从它后面传来的!它……它好像在吸收整个城市的负面情绪和杂乱能量!这就是‘镜面’!我正在想办法突破进去!」
找到了!
沈知意精神微微一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与虚弱。
她看着湖中心那似乎因为得到一丝“食物”而暂时放缓了扩张速度、却依旧蠢蠢欲动的能量漩涡,看着公园外那依旧灯火通明、却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的都市……
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
直到陆北辰成功……
或者……直到她被彻底吞噬。
她紧紧握着指环,感受着那微弱的、来自远方的共鸣与支撑,用尽最后力气,对着耳麦,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北辰……快……」
「我……等不了……太久了……」
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唯有那枚指环,依旧在她掌心,散发着不屈的、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