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安敢……窥视……吾之伤疤……”
那意念并非声音,而是存在层面的碾压,是规则本身的震怒!沈知意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这浩瀚古老的意志冲击下,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瞬间便要被彻底碾碎、同化,成为这星核碎片无尽记忆与愤怒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她“看”到了那双“眼睛”背后的景象——那并非生物的眼眸,而是两颗寂灭的恒星,是宇宙冰冷的规则化身,其中倒映着星核破碎的瞬间,倒映着无数文明因其力量而兴起又毁灭的轮回,倒映着一种超越了时间、铭刻在存在本质上的巨大创伤与……仇恨!
就在沈知意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崩解,被那古老意志的洪流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熟悉温暖气息的共鸣之力,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星光,猛地刺入了这片意识战场!
是陆北辰!
他不知何时已然苏醒,或许是被那恐怖意志的余波激醒,或许是感应到了沈知意意识濒临湮灭的危机!他半跪在力场平台上,脸色惨白如纸,七窍甚至因强行催动力量而渗出鲜血,但他举起了戴着指环的手,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灌注其中!
那枚黯淡许久的指环,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纯净而炽烈的金红色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了一道横跨意识虚空的桥梁,一道守护的壁垒,牢牢地连接在沈知意那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与那古老意志的洪流之间!
“枝枝……回来!”
陆北辰的意念,透过指环的共鸣,如同惊雷般在沈知意即将沉沦的意识中炸响!没有复杂的言语,只有最纯粹、最执着的呼唤与守护!
这道桥梁的出现,如同在沈知意冰冷的、即将被同化的意识中,点燃了一簇名为“沈知意”的火焰!那些属于她的记忆——父亲的微笑,实验室的灯光,湖畔的夕阳,陆北辰紧握她的手……这些微不足道却独一无二的碎片,在这守护之光的照耀下,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固!
我不是尘埃!
我是沈知意!
一股源自生命本身最本能的倔强与求生欲,混合着指环传来的温暖共鸣,让她那即将溃散的意识猛地重新凝聚!她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引导”那庞大的意志,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化作一枚尖锐的、凝聚了“自我”存在的烙印,沿着指环构筑的桥梁,不是逃离,而是反向地、狠狠地“撞”向了那古老意志洪流中,属于她体内那片幽蓝碎片的……核心连接点!
她不是在对抗整个古老意志,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她是在抢夺——抢夺对“属于”她的这一小片碎片的主导权!如同在滔天洪水中,死死抱住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轰——!!!
意识层面发生了更加剧烈的爆炸!那古老意志似乎被这渺小存在的反抗和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契约”气息的干扰彻底激怒了!更加恐怖的力量如同星河倾泻,碾压而来!
然而,沈知意那凝聚了全部“自我”的烙印,在指环共鸣之力的守护下,如同最坚硬的钻石,死死地嵌入了幽蓝碎片的核心连接点!她感受到了碎片本身的震颤,感受到了那古老意志的愤怒与……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制约”了的滞涩感?
是契约之环!指环的力量,似乎对这股古老的意志,有着某种奇特的干扰或削弱效果!
趁此机会,沈知意凭借那烙印与碎片核心建立的短暂连接,强行截取、理解了碎片力量最基础、最本质的一条运行规则——并非吞噬,而是……同频共振与能量重构!
她不再压制碎片,也不再被其低语蛊惑,而是引导着体内所有幽蓝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精度,模仿、同步那古老意志散发出的、浩瀚如星海的能量频率!
不是对抗,而是……融入与模仿!
瞬间,那碾压而来的恐怖意志洪流,在接触到她周身那同步频率的幽蓝光芒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迟疑”!仿佛巨浪拍击在另一片性质相似的水域上,虽然依旧能将其淹没,但破坏力却被无形中分散、削弱了!
就是这短暂的“迟疑”!
“就是现在!断开连接!” 一直静默旁观的看守者,那沙哑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一丝急促!他枯槁的手指猛地点向悬浮的“星核回响”晶体!
晶体光芒爆闪,强行切断了沈知意与那庞大信息洪流的连接!
噗通!
沈知意意识回归现实,身体脱力般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大脑如同被掏空般剧痛,但眼中那疯狂的幽蓝光芒却缓缓内敛,沉淀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湛蓝。她成功地在碎片核心留下了自己的“烙印”,虽然微弱,却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打下了一根属于自己的锚桩!
而力场平台上的陆北辰,在发出那一声呐喊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指环光芒彻底熄灭,他再次陷入昏迷,但气息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
看守者那晶体眼眸中的数据流缓缓平息,他注视着瘫倒在地的沈知意,沙哑道:“你……做到了。在‘本源意志’的冲击下……留下了‘自我印记’。虽然粗糙……但确是……真正的‘共鸣’起点。”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的陆北辰,尤其是那枚指环:“‘契约之环’……果然……它选择了……正确的‘锚点’。”
沈知意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看守者,声音沙哑:“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星核’破碎前……残留的……集体怨念与创伤。是所有碎片……最深处的……‘回响’。”看守者缓缓道,“‘摇篮’惧怕它,试图‘校准’它。而真正的道路……是理解它,承受它,然后……在它的阴影下,找到属于自己的……‘频率’。”
他顿了顿,看向沈知意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你体内的碎片……如今真正‘认识’了你。它依旧‘饥饿’,依旧带着古老的回响,但它会开始……‘倾听’你的声音。至于能‘听’进多少,取决于你‘自我’的强度,以及……”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陆北辰和那指环:“……你与‘锚点’之间的……纽带。”
沈知意沉默着,感受着体内那片幽蓝“海洋”。它确实不再仅仅是冰冷和贪婪,而是多了一种微妙的“联系”感,仿佛一头被初步驯服的猛兽,虽然野性犹在,却已然认识了主人的气息。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其力量的引导,似乎顺畅了一丝。
然而,她也清晰地感知到,在那碎片之海的极深处,那古老意志投来的、冰冷的一瞥,如同悬顶之剑,并未消失。她只是侥幸在其真正的力量被完全激发前,打下了自己的印记。
“代价……”看守者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直面‘回响’……并非没有代价。你的‘存在频率’已被其标记。‘摇篮’会更容易找到你……某些依赖于‘回响’而生的存在……也会对你……更加‘敏感’。”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指向金字塔的入口方向。
“他们……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入口处那柔和的乳白色光芒,被几道突兀的、带着强烈攻击性的能量光束悍然撕裂!伴随着能量光束涌入的,是几个穿着与林月如同款黑色作战服、但装备更加精良、眼神也更加冰冷的身影!
为首一人,目光如同扫描仪般瞬间锁定了瘫坐在地的沈知意,以及她身旁力场平台上昏迷的陆北辰,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内回荡:
“确认目标:‘路径行者’候选沈知意,‘契约之环’持有者陆北辰。”
“依据‘流亡者议会’第七号指令,予以‘保护性’收容!”
“抵抗,即视为背叛!”
林月如背后的势力,“流亡者”,终于露出了他们真正的獠牙!而他们的到来,显然并非巧合。
沈知意挣扎着站起,将陆北辰护在身后,眼中新生的湛蓝光芒冰冷而锐利,看向那些不速之客,也看向了静坐不动、仿佛一切与己无关的看守者。
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