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契约’之继承者……”
“于此,重立秩序。”
陆北辰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亘古的规则,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烙印,敲击在这片死寂的古战场上空。他周身并未散发出多么磅礴的能量波动,只有那双眼眸中燃烧的金红光芒,以及指环上流淌的温润白光,构成了某种奇异的内敛威严。
那庞大的、由残骸构成的杀戮构造体,其砸落的触手依旧僵停在半空,缠绕其上的幽绿能量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黯淡、消散。构造体那两团燃烧的幽绿“眼睛”剧烈地闪烁起来,传递出混乱、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畏惧?
它似乎“认得”这力量,这源自“源初契约”的秩序之力,是凌驾于这片战场所有混乱与毁灭之上的绝对准则!
“退下。”
陆北辰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构造体发出一阵不甘的、如同万千金属摩擦的刺耳嘶鸣,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着那源自本能的恐惧与强制命令。但它那僵停的触手,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收了回去。它那幽绿的目光在陆北辰和沈知意身上狠狠剐过,随即,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后退,重新隐没于金字塔入口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令人心悸的威压缓缓消散。
一言呵退强敌!
沈知意站在陆北辰身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此刻的他,陌生而高大,那金红的眼眸中蕴含的意志,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与她所熟悉的那个陆北辰重叠,却又截然不同。是契约的力量暂时覆盖了他的意识?还是这本身就是他潜藏的本质?
陆北辰(或者说,被契约之力主导的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那金红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稍稍柔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感。
“汝无恙?”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古老的韵味。
沈知意压下心中的波澜,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北辰?你……还是你吗?”
陆北辰微微偏头,似乎在进行某种检索或确认,片刻后,他眼中的金红光芒略微波动,语气多了一丝属于“陆北辰”的熟悉感,虽然依旧混杂着古老:“意识……正在融合。契约的力量……唤醒了一些……沉眠的记忆碎片。我……依然是我。”
他抬起手,看着那枚指环,眼神深邃:“只是……肩负的更多了。”
他转向那座巨大的金字塔,金红的眼眸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黑色墙壁,看到其核心:“这里……是‘第一次断裂’的战场之一。也是‘源初契约’……最初被撕裂的地方。”
第一次断裂?源初契约被撕裂?
沈知意心中巨震!这些词汇背后蕴含的信息,恐怕触及了“星核”、“摇篮”乃至所有纷争的终极起源!
“我们需要进去。”陆北辰(融合状态)的语气带着一种必然的笃定,“里面……有契约缺失的部分,也有……关于碎片本质的答案。”
他率先朝着金字塔入口走去,步伐沉稳,仿佛行走在自家的庭院。沈知意紧随其后,体内的幽蓝碎片此刻异常“温顺”,甚至传递出一种近乎“期待”的情绪,仿佛回归母体。
踏入金字塔内部,景象与戈壁那座类似,同样是巨大的三角体空间,乳白色的柔和光芒,中心悬浮着更加庞大、结构更加复杂的“星核回响”晶体。但这里的气氛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裂痕。
在晶体下方的地面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插着一柄……断剑。
那断剑造型古朴,剑身宽厚,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银灰色。剑身从中断裂,断口处并不平滑,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崩断。即便已然残破,它依旧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遗憾与决绝。
而在断剑的旁边,静静地放置着一本由某种未知金属薄片制成的……书册。
陆北辰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柄断剑之上,金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剧烈的痛楚与追忆,他缓缓走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断剑,但在即将接触时,又猛地顿住,手指微微颤抖。
“老朋友……”他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音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
随即,他弯下腰,郑重地拾起了那本金属书册。书册入手沉重,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与断剑裂痕形状完全一致的凹槽。
他翻开书册。
没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只有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书页上自动亮起了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流动不定的古老字符和星图。那些信息并非静态的文字,而是蕴含着意志与规则的传承!
陆北辰静静地站立着,金红的眼眸中数据流(或者说规则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他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信息的接收与处理核心,气息在不断地微调、攀升,变得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
沈知意没有打扰他,她能感觉到,陆北辰正在接收至关重要的信息,这关乎到他的使命,或许也关乎到她体内碎片的最终归宿。她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干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陆北辰缓缓合上了金属书册。他眼中的金红光芒变得更加凝练、稳定,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几分属于“陆北辰”的坚定与沉重。
“我明白了……”他低声自语,目光再次投向那柄断剑,又看了看沈知意,“‘源初契约’……并非为了束缚,而是为了……平衡与引导。平衡星核的力量,引导其走向秩序而非纯粹的吞噬与毁灭。而‘第一次断裂’……”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是源于背叛。源于对契约力量的觊觎与……恐惧。”
他看向沈知意,眼神变得无比严肃:“枝枝,我们体内的力量,无论是‘契约’的碎片,还是你承载的‘星核’碎片,在最初,都并非对立。它们本该是相辅相成的‘基石’与‘舵手’。是那场背叛,撕裂了契约,污染了星核,才有了后来的‘摇篮’、‘守夜人’,以及……无尽的纷争。”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沈知意一时难以消化。她体内的碎片,与陆北辰的契约之力,本是一体?!
“那我们现在……”她迟疑着问道。
“找回失落的契约碎片,修复断裂的平衡。”陆北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举起手中的金属书册,“这‘守望之章’指引了下一处碎片可能存在的地点。但在此之前……”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金字塔入口外的昏黄天空,语气凝重:
“……我们刚才动用契约之力,呵退‘清道夫’,恐怕已经惊动了某些……依靠‘断裂’后混乱法则而存在的‘古老存在’。它们对完整的契约气息……最为敏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隆!!!
整个古战场废墟,猛地剧烈震动起来!远比之前构造体出现时更加恐怖!远处,昏黄的天空被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裂口,裂口之后,是扭曲的、充满了恶意的黑暗,以及无数双……缓缓睁开的、饱含贪婪与毁灭欲望的眼睛!
一股远比“虚空噬影”、远比构造体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朝着这座金字塔,轰然压下!
陆北辰猛地将沈知意拉至身后,眼中金红光芒爆射,指环白光流转,他紧握那本金属书册,如临大敌!
“它们来了……‘断裂’的守护者,秩序的憎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