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决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整个梁山的气氛骤然紧绷。神行太保戴宗雷厉风行,立刻加强了各关隘哨卡的盘查力度,对下山人员,尤其是近期行为异常或频繁下山者,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和登记。一时间,山寨内外,风声鹤唳。
而真正的暗流,则在鼓上蚤时迁那里涌动。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梁上君子”,此刻展现出了他作为地下工作者的惊人天赋。他就像一只融入阴影的老鼠,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梁山的各个角落,利用他庞大而隐秘的关系网,搜集着各种蛛丝马迹。
陆啸也没有闲着。他虽然不直接负责调查,但深知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他利用自己在讲武堂和后勤体系的影响力,开始不动声色地推行一些“内部整顿”措施。
他首先强化了“信息管控”。在讲武堂的高级课程和后勤核心会议上,他明确规定了保密等级,要求参与人员签署简单的保密承诺(按手印),并建立了信息传递的简易流程,确保非必要不扩散。同时,他让赵大和孙二狗暗中留意,是否有人员对某些特定信息表现出异常的关注度。
其次,他设计了几次“忠诚度测试”。他通过石秀的商业渠道,故意向几个可疑范围释放了几条关于“重要物资运输路线”和“某头领私下抱怨”的虚假信息,这些信息真真假假,极具迷惑性。陆啸则通过时迁和戴宗,密切关注山下官军以及山寨内部的反应。
几天过去了,紧张的气氛持续发酵。戴宗的哨卡盘查揪出了几个试图夹带私货下山的喽啰,但都是小偷小摸,与间谍无关。时迁那边也没有突破性进展,只是回报说有几个头领的近卫近期下山次数略有增加,但理由似乎都说得过去。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陆啸布下的“饵”终于有鱼咬钩了。
这天深夜,时迁如同鬼魅般溜进了陆啸在后山的住处。
“陆头领,有动静了!”时迁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您让放出的那条关于‘阮小二头领三日后丑时,秘密押运一批新式水战器械往东平府方向’的假消息,官军那边有反应了!”
陆啸精神一振:“仔细说!”
“咱们在东平府外的眼线传回消息,官军水师今日傍晚突然调动,有几艘快船悄悄埋伏在了您说的那条假路线必经的水域芦苇荡里!时间、地点,都对得上!”时迁语速飞快。
陆啸眼中寒光一闪。这条消息他只在小范围的“核心”会议上“不经意”地提过,当时在场的有戴宗、吴用、阮小二本人,以及另外两三个负责相关后勤的头领,还有他们的几个贴身近卫。
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好!”陆啸沉声道,“时迁兄弟,辛苦你了!继续盯紧,尤其是那几位头领身边的近卫,看看谁有异常举动。另外,想办法查查,最近有没有人私下与山下有非常规的联系,比如通过信鸽、或者收买往来客商传递消息。”
“明白!”时迁领命,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第二天,陆啸找到戴宗,将情况告知(隐去了时迁的具体手段,只说是眼线回报)。戴宗闻言又惊又怒,立刻加强了对那几个可疑头领及其近卫的暗中监视。
同时,陆啸建议戴宗,对近期所有下山人员进行一次“回溯”盘查,重点检查他们是否携带过不该带的东西,或者与某些固定人员有过接触。
双管齐下,网越收越紧。
又过了两日,时迁再次带来关键信息。他通过跟踪和一个被收买的厨房帮工了解到,步军头领之一,“石将军”石勇的一名贴身近卫,名叫侯三,最近行为颇为可疑。此人嗜赌,前阵子还欠了一屁股债,最近却突然阔绰起来,不但还清了赌债,还时常下山去酒馆吃喝。更重要的是,时迁发现,侯三前几天曾偷偷找过山下一个经常往梁山送菜的老农,塞给过他一小卷东西。
“那老农底细查过了,就是个普通农户,应该只是被利用来传递消息。”时迁补充道。
“石勇?侯三?”陆啸眉头微蹙。石勇在梁山地位不低,是宋江的嫡系之一,性格暴躁,但似乎没什么心机。他的近卫出了问题,他本人是否知情?
陆啸立刻与戴宗商议。戴宗当机立断,以加强守备为名,调开了石勇,然后直接带人控制了侯三。
起初,侯三还百般抵赖,喊冤叫屈。但当戴宗拿出时迁查到的他近期反常的消费记录,以及那个送菜老农的证词(戴宗派人去“请”来的)时,侯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戴宗趁热打铁,厉声喝道:“侯三!你私通官军,泄露山寨机密,致使刘唐头领遇伏,水军巡哨被截,证据确凿!若不从实招来,立刻将你碎尸万段!”
侯三本就心虚,被戴宗一吓,又见事情败露,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招认了。
原来,他因赌博欠下巨债,被官府密探盯上,许以重金,威逼利诱之下,成了官军在梁山的内应。他利用自己是石勇近卫的身份,时常能听到一些高层议论(石勇口风不严),便将听到的消息,通过那个被收买的老农传递出去。前几次行动泄密,以及一些暗桩被拔除,都是他搞的鬼。
“就你一人?还有没有同伙?”戴宗厉声追问。
“没……没有了!就小人一个!小人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啊……”侯三磕头如捣蒜。
戴宗不敢怠慢,立刻将侯三押往聚义厅,并向宋江和众头领汇报了审讯结果。
聚义厅内,气氛肃杀。当侯三被押上来,当众交代了罪行后,所有人都怒了。
石勇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出了内奸,差点拔出刀来当场砍了侯三,被众人死死拦住。
“哥哥!俺石勇御下不严,酿此大祸,请哥哥责罚!”石勇噗通一声跪在宋江面前,满脸羞愤。
宋江脸色铁青,看着台下瑟瑟发抖的侯三,眼中杀机毕露。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先对石勇道:“石勇兄弟请起,此事你虽有失察之责,但罪在侯三这恶贼!”然后他目光扫向众人,最后落在陆啸和戴宗身上,“陆啸兄弟,戴宗兄弟,此次能迅速揪出此獠,你二人功不可没!”
陆啸拱手谦逊道:“全仗公明哥哥决策果断,戴宗兄弟执行有力,时迁兄弟探查有功,陆啸不敢居功。”
宋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猛地一拍桌子:“将这吃里扒外、卖友求荣的恶贼,拖出去,砍了!首级悬挂寨门三日,以儆效尤!”
“是!”立刻有刀斧手上前,不顾侯三杀猪般的求饶,将他拖了出去。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一切归于沉寂。
内奸虽已伏法,但聚义厅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这次事件,给所有头领都敲响了警钟。信任的基石出现了裂痕,尤其是对身边人的警惕,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宋江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沉声道:“经此一事,诸位兄弟当时刻警醒,严守机密,约束部下!日后山寨行事,当更加谨慎!陆啸兄弟之前所提信息管控、人员审查之策,需长期坚持下去!”
“是!”众头领齐声应道。
陆啸知道,经过这次反谍行动,他提出的那些现代管理方法,算是初步在梁山立住了脚。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对他而言,利大于弊。他在山寨内部的威信和话语权,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提升。
然而,他也清楚,内部的隐患或许不止侯三一个,外部的威胁更不会因此消失。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无论如何,他成功地化解了这次危机,并为“新梁山”的纪律和管理,又加固了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