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完全散去了。忠义堂前的广场上,阳光普照,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清清楚楚。一百零八位头领,此刻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拨——陆啸和他的支持者站在中央,宋江、吴用及其十几个亲信站在石阶上,其余的中立派站在两侧。
风停了,连忠义堂檐下的铜铃也不再作响。整个梁山泊静得出奇,像是在等待什么。
宋江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这个动作很慢,慢得像一个老人。他走下石阶,一步,两步,三步。走到陆啸面前时,他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曾经称兄道弟、如今却要取代自己的年轻人。
“陆啸,”宋江开口,声音嘶哑,“你赢了。”
陆啸深深一躬:“宋江哥哥,对不住。”
“不用对不住。”宋江苦笑,“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只问你一句——你会怎么处置我和军师?”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广场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陆啸直起身,朗声道:“宋江哥哥,吴用军师,还有王英、郑天寿、戴宗等兄弟,你们都是梁山老人,都为梁山立过功。今日之事,错在路线,不全在人。我不会杀你们,也不会关你们。”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在济州城外有一处庄园,是前年购置的,有良田百亩,房舍十余间。宋江哥哥和吴用军师可带着家眷去那里居住,颐养天年。每年,梁山会送去钱粮用度,保你们衣食无忧。”
这话一出,连宋江都愣住了。
他本以为陆啸就算不杀他,至少也会将他软禁。没想到,竟是这般宽厚的处置。
吴用却冷笑道:“陆啸,你倒是会收买人心。把我们赶下梁山,给个庄园养老,既除了眼中钉,又得了仁义名声,好算计!”
“军师!”宋江喝止了他。
陆啸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吴用:“军师若觉得这是算计,那就算是算计吧。但我要告诉军师,也告诉所有兄弟——我陆啸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宋江哥哥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忘。今日放你们走,不是收买人心,是还这份恩情。”
他转向宋江,深深一躬:“宋江哥哥,请吧。马车已经备好了,在山下等着。你们的家眷,我也派人去接了,会和你们在庄园会合。”
宋江看着陆啸,眼中复杂难言。良久,他长叹一声:“好,我走。只是……临走前,我也有几句话要说。”
他转身,面向所有头领:“诸位兄弟,我宋江上山十余年,自问对得起梁山,对得起兄弟。今日离开,非我所愿,但大势如此,不得不从。我只希望大家记住一点——无论谁当家,梁山永远是梁山,兄弟永远是兄弟。”
这话说得动情,许多老兄弟眼中都含了泪。
宋江又看向陆啸:“陆啸兄弟,梁山交给你了。好生待兄弟们,莫要……莫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定不负所托。”陆啸郑重道。
宋江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忠义堂,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兄弟们,转身向山下走去。他的背影佝偻着,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吴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阮小二上前,低声道:“军师,请吧。”
吴用深深看了陆啸一眼,那眼神里有恨,有不甘,也有……一丝佩服。最终,他也转身,跟着宋江走了。
王英、郑天寿、戴宗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他们知道,留在梁山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跟着宋江走。
十几个人,默默下山。没有欢呼,没有送别,只有沉默。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拐角,广场上才响起一片松气声。
陆啸重新站上石阶,面向众人。他手中还握着那方金印,印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诸位兄弟,”他开口,“从今日起,梁山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不再有招安的争论,不再有内斗的消耗。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强大自己,迎接挑战。”
他顿了顿,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做几件事。第一,整顿军制。梁山兵马要重新整编,设步军、马军、水军、工兵、火器五营,每营设统领、副统领,直接对我负责。”
林冲、鲁智深、阮小二、凌振等人眼睛一亮。
“第二,改革政务。”陆啸道,“梁山要设‘议事堂’,由卢俊义员外、关胜将军、呼延灼将军、林冲哥哥、鲁智深大师等十人组成,凡重大决策,需议事堂商议通过。”
卢俊义、关胜、呼延灼等人面露惊讶,随即化为感动。这是陆啸在向他们示好,也是在巩固权力基础。
“第三,发展经济。”陆啸继续说,“咱们的商铺要继续扩大,田产要继续开垦。但记住——不抢百姓,不劫商旅,咱们要做正经生意,挣干净钱。”
阮小五、阮小七点头。他们早就厌倦了打家劫舍的日子。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陆啸的声音陡然提高,“备战!北边金人虎视眈眈,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练精兵,造利器,囤粮草。待到天下大变之时,咱们要成为中原的屏障,百姓的依靠!”
“好!”鲁智深第一个吼出来。
紧接着,吼声如雷。所有人都被陆啸这番话点燃了热血。一个新的梁山,一个强大的梁山,一个能在这乱世中立足的梁山——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么?
陆啸等吼声稍歇,才继续说:“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我不会要求大家一夜之间变成天兵天将。但我要大家记住——从今天起,咱们不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草寇,咱们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咱们的刀,要为正义而挥!咱们的命,要为天下而活!”
他高举金印:“诸位兄弟,可愿与我同行?”
“愿意!”吼声震天动地。
那声音冲出广场,传遍梁山泊的每一个角落。水寨里的水军听见了,校场上的步军听见了,后山开荒的农民听见了,讲武堂里的学员听见了。
所有人都知道,梁山,变了。
一个旧时代结束了,一个新时代开始了。
陆啸放下金印,开始具体的部署:“林冲哥哥,你任步军统领,整编所有步卒,按新军制训练。鲁大师,你任马军统领,组建骑兵营。阮氏三雄,你们继续统领水军,但要按新图纸建造战船。凌振兄弟,你任火器营统领,加紧研制火炮。汤隆兄弟,你任工兵营统领,负责军械制造和工程作业……”
一条条命令清晰明确,一个个任命合情合理。没有人反对,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陆啸的安排既考虑了能力,也平衡了各方势力。
部署完毕,已是正午。
阳光直射下来,忠义堂前的广场上一片金光。陆啸站在石阶上,望着山下茫茫水泊,心中百感交集。
两年了。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到今日执掌梁山,整整两年。这两年,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终于走到了今天。
可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金人南下,朝廷围剿,内部整顿,经济发展……哪一样都不是易事。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就必须走下去。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这梁山上下几万兄弟,为了这乱世中的百姓。
“陆头领,”卢俊义走过来,低声道,“宋江哥哥他们已经下山了。按你的吩咐,派了五十个弟兄护送,确保他们安全到达庄园。”
陆啸点头:“有劳卢员外了。”
“应该的。”卢俊义顿了顿,“陆头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员外请说。”
“今日你放走宋江,确实仁义。但……养虎为患,不可不防啊。”卢俊义担忧道。
陆啸笑了:“卢员外放心,我既然敢放他走,就不怕他反扑。况且,宋江哥哥不是那种人。他要的是忠义名声,要的是青史留名。如今我给了他体面的退路,他不会再与梁山为敌的。”
卢俊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说着,武松急匆匆跑来:“陆兄弟,不,陆头领!李逵那厮……那厮不见了!”
“不见了?”陆啸眉头一皱。
“刚才还在,一转眼就没了!”武松急道,“俺怕他……怕他去找宋江哥哥的麻烦!”
陆啸沉吟片刻,摇头道:“不会。铁牛虽然莽撞,但重情义。他一定是去送宋江哥哥了。由他去吧,送完了,他会回来的。”
武松将信将疑,但见陆啸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果然,傍晚时分,李逵回来了。他一个人坐在忠义堂前的石阶上,抱着酒坛子猛灌。
陆啸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铁牛,送走了?”
李逵红着眼睛:“送走了。宋江哥哥……宋江哥哥让俺回来,说以后好好跟着你。”
“那你哭什么?”
“俺没哭!”李逵抹了把脸,“就是……就是心里难受。宋江哥哥是好人,你也是好人,为啥就不能在一块呢?”
陆啸拍拍他的肩:“铁牛,这世上有些事,不是好人跟好人就一定能在一起的。路不同,就得分开走。但分开走,不代表就不是兄弟了。”
李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灌了一大口酒。
陆啸起身,望着西沉的夕阳。夕阳把梁山泊染成一片血红,像在预示着什么。
但他不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从今日起,他就是梁山之主了。
一个全新的梁山,将在他的手中诞生。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乱世将至,群雄并起。而他陆啸,要在这乱世中,打出一片新天地。
他转身,走向忠义堂。堂内已经点亮了灯火,林冲、鲁智深、武松、卢俊义等人都在等他——等他主持梁山第一次“议事堂”会议。
新的时代,开始了。
而他,就是引领这个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