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后山的“讲武堂”原本只是个简陋的院子,几间茅屋,一个沙盘,平日里也就几十个基层头目在这里听听战术讲解。但今天,这里却焕然一新。
院墙被推倒重建,换成了青砖垒砌的高墙。院子里新建了三排瓦房,每排五间,窗明几净。院子中央立起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一面绣着“武”字的红旗。东侧建起了演武场,西侧建起了藏书阁,北侧则是一座能容纳两百人的大讲堂。
陆啸站在新挂起的匾额下,仰头看着“梁山陆军军官学堂”八个鎏金大字。阳光照在匾额上,金光闪闪,映得他脸上的笑容格外明亮。
“总算像个样子了。”陆啸满意地点点头。
身后,林冲、鲁智深、武松、卢俊义、关胜等一众将领肃立。今天是军官学堂第一期开学的日子,五十名学员已经整队站在院子里,个个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这些学员都是从各军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有战功卓着的营长、队长,有识文断字的文书,也有表现出色的年轻士兵。年龄最小的十八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
“人都齐了吗?”陆啸问。
朱武捧着名册上前:“第一期学员五十人,实到四十九人。缺一人叫王虎,前军第三营的营长,昨夜突发急病,安道全先生诊断是急性肠痈,正在救治。”
“派人好生照料。”陆啸道,然后迈步走到学员队列前。
五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也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他们知道,能进这所学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不再是普通士兵,而是未来的军官,是梁山军队的脊梁。
“诸位。”陆啸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从今天起,你们不再只是战士,还是学生。这里不再只是练武场,还是学堂。你们要学的,不只是刀枪棍棒,还有兵法韬略、地理天文、数算文书、后勤补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会想:‘打仗嘛,勇猛就行了,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有什么用?’那我告诉你们——有用,大有用处。”
“一个只会冲锋的将军,只能带出一群莽夫。而一个懂得排兵布阵、懂得粮草调度、懂得天时地利的将军,才能带出百战百胜的强军。”陆啸指了指身后的将领们,“林教头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关胜将军熟读春秋,朱武军师精通阵法。你们以为,他们靠的只是一身武艺吗?”
学员们若有所思。
“从今天起,你们上午学文化课,下午学军事课,晚上讨论战例、完成课业。”陆啸继续道,“学期三个月,每月考核一次。三次考核全优者,结业后直接晋升为都头。考核不合格者,退回原部队,永不录用。”
“哗——”学员们一阵骚动。都头!那可是统率百人的军官!多少人当兵多年也爬不到这个位置!
“安静!”武松一声低喝,学员们立刻噤声。
陆啸笑了:“想要晋升,就得拿出本事来。现在,我宣布军官学堂的课程安排。”
朱武展开一卷纸,高声念道:“文化课包括:识字、算术、地理、历史、公文写作。军事课包括:单兵技战术、小队指挥、阵法演练、兵器使用、攻城守城、后勤管理。另外,每月还有两次实战演习,一次沙盘推演。”
念完,朱武补充道:“授课教官:总头领陆啸亲授兵法,林冲教头授枪棒,鲁智深大师授拳脚,卢俊义员外授马战,关胜将军授刀法,朱武授阵法,凌振授火器,安道全授战场救护。此外,政务堂裴宣总管也会来讲授民政与军务的关系。”
学员们听得目瞪口呆。这阵容,简直豪华得不像话。总头领亲自授课?各军主将倾囊相授?这样的机会,怕是做梦都不敢想!
“现在,分班。”陆啸道,“按文化程度分甲、乙两班。识字超过五百个,会打算盘的,站左边;不识字的,站右边。”
学员们迅速分开。左边站了十八人,右边站了三十一人。
陆啸点点头:“甲班十八人,乙班三十一人。甲班课程进度快些,乙班从识字开始。但我要告诉你们——”他看向乙班学员,“三个月后结业考核,标准是一样的。乙班的兄弟要加倍努力,否则就会被甲班远远甩开。”
乙班学员们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斗志。
“好了,现在开始第一课。”陆啸走进大讲堂,学员们鱼贯而入,在崭新的课桌前坐下。
讲堂前方挂着一块刷了黑漆的大木板,旁边放着白色石灰块。陆啸拿起石灰块,在木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战争”。
“谁能告诉我,什么是战争?”陆啸问。
一个甲班学员举手:“报告总头领,战争就是你死我活,打赢了活,打输了死。”
“对,也不对。”陆啸道,“战争确实是生死之争,但不仅仅是你死我活。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利益的争夺,是力量的较量。打赢了,能得到土地、人口、资源;打输了,就会失去一切。”
他在“战争”下面又写下两个字:“准备”。
“战争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两军相遇开始吗?不。”陆啸看着学员们,“战争从准备就开始了。谁准备得更充分,谁的情报更准确,谁的训练更扎实,谁的粮草更充足,谁就已经赢了一半。”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所以,我们要建立系统的战争准备体系:情报网、练兵体系、军工生产、后勤保障、民心基础。这些,就是我们梁山正在做的事。”
学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有的已经开始做笔记——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态度极其认真。
“现在,我们来做个小推演。”陆啸在沙盘上摆出简易地形,“假设你是梁山守将,朝廷派五千官军来攻,其中骑兵一千,步兵四千。你有三千守军,城墙尚未完全建成。你会怎么打?”
学员们盯着沙盘,皱眉苦思。
一个乙班学员犹豫着举手:“俺……俺会死守城墙,等他们来攻。”
“死守?”陆啸问,“如果官军围而不攻,断你粮道,你怎么办?”
那学员语塞。
另一个甲班学员道:“俺会派小股部队袭扰,疲敌之兵,然后趁夜劫营。”
“想法不错。”陆啸点头,“但官军必有防备,劫营风险很大。而且,你怎么保证袭扰部队能安全撤回?”
学员们陷入了沉思。
陆啸笑了笑:“战争不是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要考虑敌我兵力对比、地形地利、天时气象、士气民心、后勤补给……这些,都是你们未来三个月要学的东西。”
他敲了敲沙盘:“现在,分组讨论。甲班两组,乙班三组,每组给出一个作战方案。一个时辰后,各组派代表陈述。”
讲堂里顿时热闹起来。学员们围成几堆,七嘴八舌地讨论。有人争得面红耳赤,有人埋头画图,有人掰着手指头算兵力。
陆啸在各组间巡视,不时指点几句。林冲、鲁智深等将领也加入讨论,以自己的实战经验启发学员。
一个时辰后,各组代表上台陈述。
甲班第一组的方案是“诱敌深入,关门打狗”:主动放弃外围阵地,将官军诱入预设的埋伏圈,然后四面合围。
甲班第二组的方案是“坚壁清野,以守代攻”:将城外百姓、粮草全部撤入城中,依托半成品城墙死守,消耗官军锐气后反击。
乙班的三组方案相对简单,但也各有亮点:有的主张水陆并击,有的主张擒贼先擒王,有的主张分化瓦解。
陆啸一一点评,指出每个方案的优点和漏洞。最后,他总结道:“没有完美的方案,只有最适合的方案。关键是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应变。而要做到灵活应变,就必须有扎实的基本功——这就是你们要在这里学的东西。”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学员们去食堂吃饭。伙食比军营里好得多:每人两个杂粮馒头,一碗炖菜,还有一片咸肉。学员们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讨论上午的课。
下午是军事训练课。演武场上,林冲正在教授枪法。
“枪为百兵之王,长一丈二尺,重八斤十二两。”林冲手持长枪,身形挺拔如松,“使枪要诀:拦、拿、扎。拦是防,拿是控,扎是攻。看好了——”
他话音未落,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嗖”的一声刺出,枪尖在空中抖出三朵碗口大的枪花。收枪时又如灵蛇归洞,干净利落。
学员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中不少人会使枪,但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的枪法?
“现在,两人一组,对练。”林冲道,“注意要点:脚步要稳,腰力要足,眼神要准。开始!”
演武场上顿时枪影翻飞,呼喝声不断。林冲在队列中穿行,不时纠正学员的动作:“手腕太僵!”“下盘虚浮!”“出枪太慢!”
另一边,鲁智深正在教拳脚。这个胖大和尚脱了上衣,露出满身横肉,站在场中如铁塔一般。
“拳脚是根本!刀枪会丢,拳脚不会!”鲁智深吼道,“洒家这套‘罗汉拳’,招式简单,但威力无穷。看好了——第一式,罗汉撞钟!”
他左脚前踏,右拳如重锤般轰出,带起一阵劲风。拳头停在半空,纹丝不动,显示出惊人的控制力。
学员们跟着练习,一时间演武场上拳风呼呼,尘土飞扬。
陆啸站在远处的了望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欣慰。这些学员就像种子,只要精心培育,将来就能成长为参天大树,支撑起梁山军队的未来。
“总头领。”朱武走过来,“水师学堂那边,李俊兄弟也准备好了,后天开学。另外,凌振提议开设‘火器专班’,专门培养炮兵和工兵军官。”
“准。”陆啸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将来我们的军队要走向专业化:步兵、骑兵、水军、炮兵、工兵、医护兵……各司其职,协同作战。”
朱武感慨:“若是真能建成这样的军队,怕是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不敢说。”陆啸望向北方,“但至少,要有能力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东西。”
夕阳西下,军官学堂的第一天课程结束了。学员们虽然疲惫,但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人生将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而这条道路的尽头,是责任,是荣耀,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陆啸看着学员们列队离开的背影,轻声对朱武道:“三个月后,这五十人就是五十颗火种。把他们撒到各军去,就能带出五千、五万个合格的军官。到那时,梁山军队才真正有了筋骨,有了灵魂。”
朱武重重点头:“属下明白。这军官学堂,就是梁山强军的摇篮。”
夜幕降临,学堂里亮起了灯火。几个勤奋的学员还在藏书阁里挑灯夜读,沙盘旁也围着一群人讨论战术。
陆啸没有打扰他们,悄悄离开了。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它们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这个过程,将决定梁山未来的命运。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工地上的号子声,也带来新时代的讯息。
讲武堂升级了,梁山也在升级。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