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解连环和吴三省,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吴老狗的亲儿子,吴邪的三叔,又或许说两个都是,但又都不纯粹。
他们的故事说起来太长,又太过于离奇,所以要不是吴邪自己开口,别人是万万不敢信的。
吴三省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表哥,这个表哥还是解九爷的儿子,那时他是十八九岁。
他从镖子岭回来,怕被吴老狗打断腿,也不知道脑袋里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去了长沙,抱着想闯荡一番江湖的心态敲开了解家的大门。
然而给他开门的,不是已经退休在家养生的解九爷,而是他儿子解连环。
吴三省也很惊讶,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同龄的表哥,解九爷未免瞒的太好了些。要知道吴奶奶是解九爷的亲表妹啊,两家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联络一直都有,解九爷风流韵事不断,老婆却没有一个,没想到私底下儿子都这么大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表哥的长相,同他仿佛是双胞胎一样。
2.
解连环也没想到吴三省会突然出现,这让他感到棘手。在他的计划里,至少得等解九爷成功实施了考古队替换计划后他才会顶着吴三省的身份重回吴家,但是现在这个计划泡汤了!
解连环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某一天突然来到这里的,他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进入长白山那扇门,走了一段路,中途遇到过大侄子吴邪后再从那扇门里出来,世界就变了样子,时间也发生了倒流,他竟然回到了九门被大清洗的时间段!
他在那扇门里,看到了很多真相,关于未来的、关于张起灵和吴邪的,他看到吴邪最终因为张起灵死在了雪山,吴三省一直认为这不是他大侄子该有的结局。
因此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一个疼爱侄子三叔,他决定从源头开始解决麻烦。
解连环知道汪小月的存在,不过他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下落,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解九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想到,这一次,那个女人也换了策略,她不再把“吴三省”培养成下一个解九爷,而是把目标换成了吴二白。
解连环也就是从未来而来的“吴三省”,曾经用过无数种方式提示自己的二哥,然而对方天生执拗的个性,丝毫不受他的挑拨离间,甚至还把他当成了神秘的敌人,无数次险先把他抓住!
并且还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新变数,那就是黑眼镜!
解连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就连这个江湖神秘人竟然也是汪小月的人,直到他从格尔木疗养院带走张起灵,解连环才如梦初醒!
不得已之下,他设计了假死,偷偷和吴三省汇合,并且告诉了他这个世界的真相,吴三省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之旅,直到2003年冬天长白山之行,吴三省终于证实了解连环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这个“吴三省”,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竟然还是选择尊重吴邪的选择!那就意味着他要再次眼睁睁看着大侄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张家人去送死!
what the fack?
解连环想不通,为什么没做九门新一代掌舵人的吴三省和做过掌舵人的吴三省思想差距会如此之大?解连环甚至怀疑吴三省压根儿和他自己不是一个芯子,是被人夺舍后的“非人”!
可是这个人的的确确又是他自己没错!
解连环不能让事情继续没有控制的发展下去,于是他利用吴三省的身份联系了黑眼镜,要求他在塔木陀之行中杀死解连环,而他口中所谓的“解连环”正是吴三省本人!
然而就在他计划几乎快要成功的时候,倒在西王母地宫中的吴三省却凭空失踪了!
3.
吴三省就这样失踪得无影无踪,像一滴水蒸发在塔木陀湿热的空气中。
解连环站在西王母地宫里,看着四周留下的打斗痕迹和血迹,手指划过落满灰尘的黑色墙壁,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他突然又想起恢复“吴三省”身份的那一年,他第一次以“吴三省”的身份走到自己无比熟悉的吴家,当时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失落、怅然、又带着一丝丝挑战性!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都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狗娘养的吴三省。”解连环喃喃自语,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之后解连环一边关注着吴邪,一边开始了对吴三省的追踪,他要确保即使吴邪要参与张起灵的人生,那他也绝不能出事。
解连环没有想过吴三省会不会和他有同样的际遇,只是认为人不会凭空消失。于是他首先去了镖子岭。
这里是吴三省第一次下斗的地方。山洞深处的石壁上,还留着他刻下的标记——从记号来看,这个人和他有着相同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可是现在这个人让他猜不透一点。
“如果我是你,我会去哪里?”解连环用手指摩挲着石壁上几乎难以辨认的刻痕。
就在解连环沉思时,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躲到阴影处,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身影闪进洞内——是黑瞎子。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躲了,三爷,我知道你在这里。”黑瞎子轻松地说道,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
“他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解连环开始混淆。
“你不是在找解连环吗?不瞒您说,他给我留了话,他说了,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一个人知道您的秘密,至于想杀他,还是省省吧,以后你都没有机会了。”
解连环从暗处走出,警惕地盯着对方:“什么意思,他在哪?黑瞎子,你这两头通吃的事儿办的不厚道啊!”
“嘁!”黑瞎子笑出声,“厚道?三爷,哦,不,或许你也不是三爷,你和我谈厚道?再说了,人我确实杀了,我传的话是他的遗言,至于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黑瞎子歪着头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有个人想见你。”
接着洞外又走进一人,解连环定睛一看,来的人竟然是吴二白。
果然哥哥对弟弟就是血脉上天生具有压制力,就算解连环不做吴三省已经很多年了,可是看到吴二白阴沉的脸,还是下意识手脚发软。
吴二白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一看到解连环就把问题抛了出来,“吴三省在哪里?”
解连环心中一震,这个人居然在找他?他一向不关心自己的死活,现在这是怎么了,这么在意。他心里五味杂陈,但表面仍保持平静:“二哥,你什么意思?”
“哼,不要叫我二哥,我没有你这样要害兄弟的亲戚!这个日记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指使人要杀了吴三省!”
吴二白翻开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吴三省”这些年来的言行举止,事无巨细,甚至小到说话的方式,“吴三省在害怕什么?你应该知道的,他那样粗枝大条的人,怎么会把日常记录的这么详尽,只有一种可能,他觉得有一天这些东西会派上用场,而你和他长得那么相似,难道他要防着你冒充他?”
解连环沉默片刻,“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我和你说的话你要是也能相信多好,小邪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你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嗯?”
“呵呵,算了算了,我知道你的行事风格,被你找到了我没可能离开,要杀要剐随便吧,但是你至少答应我,保护好吴邪,别让他死在那种冰天雪地里,太可怜了!”
吴二白眉头紧皱,眼神复杂,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个解连环话里是发自内心的对吴邪的关心,可是为什么他听着这么不对劲呢?怎么感觉吴邪是他的亲侄子,而他和吴三省好像都是要害吴邪一样呢?
就在这时黑瞎子走了出来,“不是我说,有病就去看病吧,三爷,老是这么被害妄想也不是个办法!吴邪自己乐意过怎样的人生,可不是你们任何人能替他做决定的事情,他既然愿意,那就要承担责任,长辈要学着放手,别一天天的想把他关起来保护着,以吴家人的德性,三爷,您觉得关的住吗?”
吴二白看向黑瞎子,强调,“他是解连环,我的表弟,不是吴三省。”
黑瞎子拍了拍吴二白的肩膀,笑道:“二爷,别怀疑,他就是吴三省,只不过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吴三省而已。”
吴二白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似乎有些懂黑瞎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4.
一九八零年冬天,长沙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吴二白和汪小月并肩坐在茶馆二楼,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这是他们这个月第三次秘密会面,如此密集的见面程度,让吴二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暗自开心。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我三弟进考古队这么久,你一直让我暗中观察,到底是为什么?”吴二白不太明白,自己明明已经代替三弟成了汪小月的左膀右臂,为什么她还要紧盯吴三省。
就在这时,汪小月将一份资料递给吴二白,“看看吧,这个人是谁。”
吴二白拿过照片,发现是考古队的合照,而以拍摄者的视角,不远处的一座岛礁上站着一个男人,那模样身形和吴三省如出一辙,“这……是巧合?”
汪小月收回照片,摇了摇头,“这个人对我的计划很关键,他知道很多东西,所以我们不能杀他,他叫解连环,对外呢,他是解九爷的儿子,但是我怀疑这个身份存在虚假性,我想不起来的事情太多了,所以说我们得看看他要干什么,不能打草惊蛇。”
“那咱们就在这儿干等着?”
“嗯,不过我们可不是坐以待毙,毕竟齐羽在那支队伍里,只要他保护好张起灵和你弟弟,一切都不是问题。”
吴二白给汪小月倒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肯让他去执行关键的任务,他实在是太想表现自己了。
就在这时汪小月身上有个东西发出响声,她拿出来后看到一串字母,那含义就是计划成功了!
“走吧,”汪小月喝了口茶,笑着说,“跟我去个地方,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或许以后他会告诉你,解连环和吴三省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
“二爷,不用怀疑,依我看解连环就是吴三省,吴三省就是解连环,只不过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自己花钱买凶杀自己的。”黑瞎子扶了扶眼镜,一脸不解。
当初汪小月介绍黑瞎子给吴二白认识,说的那句话仍在耳边回响,这声音弥漫了长长的二十五年终于等到了它的回答!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的吴三省?年轻的还是老的?”吴二白问。
解连环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自己二哥的接受程度。自己之前那么多次提醒他的事情,他从来不为所动,如今看来,不是二哥不信自己说的话,是二哥只信汪小月说的话啊!
“这重要吗?吴邪走上了老路,一切都在那个女人的股掌之中,你,吴二白也终究不过是一颗棋子!”
“哼,看来是过去的吴三省,如果是未来的,你就该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在救吴邪,救吴家了……我现在问你,是否还要继续你的计划?”
解连环看了一眼吴二白,坚定地点头。
吴二白看向黑瞎子,转身的瞬间闭上了眼,黑瞎子痞笑会意,举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枪,对着解连环的心口位置……
“嘭”!
巨大的枪声炸开。
吴二白手抖得很明显。
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得习惯,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上演无数次,直到真正的吴三省记起了一切愿意出来见我们的时候为止,二爷,还行吗?”
吴二白甩开黑瞎子的手,没有回答,挺直了腰杆儿默默朝着洞外走去,黎明的光撒在他上了年纪的身上,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