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不会打扰到你的。而且,你万一需要帮忙呢?”
得到许可,安娜得意一笑,跟上了贺远快速离去的步伐。
贺远没有在主街上过多停留,而是径直再次来到了之前那家“宽仁酒家”所在的街道。
按照孙连才给出的讯息,他熟门熟路地朝着张二爷家所在的那条巷子走去。
安娜看了一眼那早已被警察贴上封条,门口还残留着几分乱象的酒家,心中不由得暗自思忖。
这里,难道就是贺远拿捏住那个警察局长王虎的地方?
可他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思索间,贺远已经走进了那条狭长的巷子,在其中一户朱漆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正是那“张二爷”的府邸。
只是看了一眼,贺远便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巷子的最深处走去。
同时,那无人能察觉的空间扫描能力,也已悄然启用。
很快,地面上几处早已干涸,被洗刷得几不可见的微弱血迹,便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脑海。
“喂,关先生。”
安娜快步追了上来,看着前面那堵高高的墙壁不解地问道:“你带我来这条死胡同里做什么?”
贺远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便携的德制放大镜递给了她,用下巴指了指地面。
“你仔细看看。”
安娜疑惑地接过放大镜,蹲下身子凑到贺远所指的那处地面。
在镜片的放大之下,几缕暗红色的血丝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安娜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变得玩味了起来。
“看这血迹的凝固程度,应该是十几个小时之前留下的。”
“这里……出过什么事吗?”
“昨天,有两个人死在了这里。”
“是我们军统的人。”
贺远的声音淡然,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安娜心中激起了千层波澜。
“什么?”安娜秀眉立刻紧紧皱起。
“还有这种事?难道……是本地的驻军,或是那些占山为王的贼匪做的?”
“不会。”
贺远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更像是日寇的手笔。”
“日寇?”
安娜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这不可能吧?据我所知,腾冲这边最大的祸患,向来都是那些无法无天的贼匪,以及各方势力盘踞的军队。”
“哪里来的什么成规模的日寇?”
可表面上虽然如此反驳,但安娜内心深处,却悄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忧虑。
她,此刻想起了另一边的约瑟夫。
按照计划,他此刻应该正在和某些日本人接触。
万一……万一贺远说的是真的,那约瑟夫那边,岂不是也充满了危险?
“是否为日寇所为,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贺远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疑虑,只是淡然一笑。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巷子深处的血迹,而是转过身,重新回到了那张二爷的府邸门前,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敲响了门环。
安娜见状,愈发不解。
难道他认为,那些日寇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敢在行凶之后,还安然地住在旁边?
按照特工的基本守则,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准备彻底暴露撤离的关头,否则身为特工,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居住地附近动手。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啊。
贺远却只是淡笑着,对安娜的疑惑并未作出任何解释。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
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长衫,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门后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二人。
“请问二位是……?”
“我姓关,是刘五的表舅。”
贺远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有笔账要找你们张二爷,当面谈一谈。”
……
府邸后院,一个身形干瘦,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人,正半躺在鱼缸旁的藤椅上,悠闲地抽着水烟。
他,便是这宅子的主人,张二毛。
“二……二爷!”
就在这时,胡管家连滚带爬地从前院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不好了!外面……外面那个刘五的表舅来了!点名道姓,说要找您算账!”
“什么?!”
张二毛闻言手一哆嗦,烟斗差点掉进鱼缸里,随即猛的从藤椅上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怎么回事?人怎么会找得这么快?!
“他……他还说什么了?”张二毛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道。
“没……没了。”胡管家连连摇头。
“那人就只说自己姓关,是来找您的,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多说。但是……但是他那气势,实在是不善啊!”
“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外国女人!”
张二毛闻言,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在思忖了片刻后,便对着胡管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给我应付一会儿,就说我不在!”
说完,他不再理会胡管家,转身快步走进了后院最里面的一间柴房。
柴房内,刘五正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呜呜地挣扎着。
张二毛走上前,一把扯下他嘴里的破布,瞪起那双三角眼恶狠狠威胁道:“小子,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配合我!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姓关的表舅?!”
刘五被绑了一夜,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听到这话更是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家亲戚不多,好像……好像没有姓关的……”
“玛德!”
张二毛闻言,眉头再次紧紧锁起。
然而,还不等他再多问些什么。
前院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张二毛心中一凛,也顾不上再审问刘五,随手将那块破布又塞回了他的嘴里,转身便朝着前院冲了出去。
可当他跑到院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却当场傻眼了。
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人,此刻正只身一人手里端着一把黑洞洞的驳壳枪,不紧不慢的从月亮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