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霆显然认为女儿只是在耍小性子,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习惯性地用略带宠溺又无奈的语调回应:“就你这小辣椒似的暴脾气,谁敢不长眼欺负你呀?”
洛语萌不满地撇了撇嘴,白皙的脸颊因为委屈和急切微微涨红,“爸!这次是真的!我没骗你!”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
洛霆这才注意到女儿不同寻常的认真神情,他皱了皱眉,刚想追问,视线扫过一旁,脚步顿时一顿。
看到季瑾南时,洛霆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堆起一个客气的笑容,大步上前,“季先生?您刚不是说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先行一步了吗?”
季瑾南闻言只是微微抬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我的人被欺负了,我自然是要过来帮她出头的。”
洛霆当即皱起眉头,“是谁?谁敢欺负季先生的人?”
洛霆的反应让洛语萌瞪大了眼。
她不明白一向受人尊敬的父亲,为何会对眼前这个男人这般毕恭毕敬,他才是庇护所的领导者啊!
“爸!”洛语萌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是你女儿!你被人欺负了你不该先问我吗?!你干嘛要去关心一个外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她指着季瑾南,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够了!你就别在这儿胡闹了!”洛霆猛地呵斥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对这个任性女儿的头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妻子早逝,他独自一人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拉扯大,愧疚和宠爱交织,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末世前如此,末世后他创立庇护所,拥有了更大的权力,更是恨不得将全世界捧到女儿面前。
可正是这毫无底线的纵容,一点点养成了洛语萌如今骄纵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已经记不清替她收拾过多少烂摊子,压下过多少不满的声音。
他不是没想过狠下心来管教,可每次看到女儿酷似亡妻的眼睛,心就软了。
末世残酷,他只想让她活得肆意些。况且,庇护所事务繁杂,生死存亡的压力时刻悬在头顶,他确实也分不出太多心力去仔细掰正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
性格早已定型,改变谈何容易?
父亲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像一盆冷水浇在洛语萌心头。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断定她在无理取闹?
她本来就受欺负了啊!
越想越憋屈,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洛语萌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她猛地从段尘鸣身边跨前一步,伸手指向季瑾南的方向,“爸!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你不帮我讨回公道吗?!你到底帮不帮我?!”
洛霆顺着洛语萌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诧异闪过,但随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季先生怎么可能欺负你,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季瑾南的语气平淡无波。
他的回答让洛霆明显一愣。
下一秒,就听见他再次开口道:“洛领队不妨问问你的女儿,她做过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
洛语萌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目光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父亲或季瑾南对视,身体不自觉地往段尘鸣身后缩了缩。
洛语萌是洛霆一手拉扯大的,她撒谎时有什么样的小动作,洛霆自然一清二楚。
他当即板着脸,语气严肃,“洛语萌,你这是又给我闯了什么祸?”
见父亲动了真怒,洛语萌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完全躲到了段尘鸣身后,小手紧紧攥住段尘鸣的袖口,用力拉扯着,眼神里满是求救的信号。
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段尘鸣心里叫苦不迭。他完全不清楚洛语萌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季瑾南这尊煞神。
理智告诉他,这种级别的冲突根本不是他能掺和的,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他是不想趟这摊浑水,但若是因此让洛语萌对他心生嫌隙,也是得不偿失。
短暂思考后,段尘鸣还是笑着打圆场,“洛叔叔,有话好好说嘛,语萌她这几天不都一直待在庇护所的吗?她能犯什么事啊?”
“一直待在庇护所?”季瑾南忽然轻笑一声,“那这么说,我在郊区外见到的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转向洛霆,带着一丝戏谑,“洛领队你……其实还有个流落在外,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女儿’?”
洛霆当即否认,“不可能,我跟亡妻就语萌一个孩子。”
话音一落,他看向段尘鸣,“段小友,我原本看你能力不错,处事也算稳重,还想着让你在庇护所后勤部担个管理的职位,好好历练!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帮她开脱,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
说着,洛霆摇了摇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洛霆的话无疑给了段尘鸣当头一棒。
他做梦都没想到,洛霆竟然私下里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和安排!
后勤部管理,那意味着实权、地位、更好的资源分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却被他刚才那句愚蠢的维护亲手砸得粉碎!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帮洛语萌的!
现在怎么办?
他怎么解释?说自己是迫于洛语萌的压力?这只会显得他更加无能且毫无原则。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洛霆失望地看了段尘鸣一眼,便将目光转向躲在段尘鸣身后的女儿身上。
“你去郊区外做什么?谁跟你一起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危险?不打一声招呼擅自外出,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说到亡妻,这个在末世中杀伐果断的汉子声音陡然哽咽,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血丝,那深埋心底的自责和痛苦在这一刻几乎要将他淹没。
是他没教好女儿,是他辜负了妻子的托付。
在父亲接二连三,饱含愤怒与后怕的质问下,洛语萌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却依旧固执地一言不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说出她对温姝菡做过的那些事!父亲现在只是生气她擅自外出,如果让他知道她带着人虐待温姝菡,甚至差点害死对方……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她一定会被严厉惩罚,甚至可能失去父亲所有的宠爱和庇护!她死死地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一直观察着洛语萌反应的温姝菡自然将她的紧张和慌乱尽收眼底。
只可惜原身身上被洛语萌弄的伤现在全好了,连疤都没有留下,不然她还能趁洛语萌病要她命。
洛语萌死一般的沉默,彻底点燃了洛霆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担忧。她的沉默让洛霆更加确信,她闯的祸,绝对不小!
“洛!语!萌!”洛霆猛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那属于庇护所最高统治者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做了什么?!给我说清楚!” 咆哮声在走廊里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父亲痛心疾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