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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话音落下,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多是程式化的礼貌,为刚刚结束的精彩,也为即将开始的新篇。

然而,这掌声听在邹杰耳中,却像是一阵阵催促的鼓点,敲得他心慌意乱。

吸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稀薄的氧气都压进肺里,好给自己虚浮的身体注入一点力量。

邹杰整理了一下其实早已熨帖无比的西装下摆,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求心理安慰的仪式。掌心里的U盘已经发烫,那里面存储着他准备了数月、自认为凝聚了心血和“创新”的成果。

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周帆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鼓励着,“邹老师,加油!”

邹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迈步,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仿佛那双锃亮的皮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刚刚被烈火烧过的滚烫的灰烬。

当与正走下台的李乐擦肩而过时,李乐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甚至微微颔首,像是在说“到你了”。

这笑容在邹杰看来,却充满了怜悯和嘲弄,刺眼得让他几乎想要别过头去。强行控制住面部肌肉,回以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只是肌肉抽搐的点头,随即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站到了报告台后。

李乐这孙子不知是有意无意,在下台时,还把麦克风往上掰了一下,到李乐额头的高度,让邹杰手忙脚乱地调整着,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安静的会场里格外突兀,尴尬又添一分。

摆弄好之后,邹杰又看了眼台下,那些刚刚为李乐报以热烈掌声和会心微笑的面孔,此刻大多显得平静,甚至有些疲惫和心不在焉。

前排,森内特已经重新调整成了一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半眯着眼,仿佛在养神,玛丽女士优雅地端起水杯,小口抿着,菲茨杰拉德则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组委会的副主任,牛津的系主任.....

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这些能轻易影响他心态的大佬身上移开,落在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点下了翻页笔,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他精心设计的ppt封面:深蓝底色,烫金字体写着标题——《网络社会学的理论整合与实证检验初探》,下面是他的姓名和单位,几个字被他特意加粗放大。

标题本身,与李乐那份《网络社会学:概念梳理与理论路径的一些探索》相比,就显得更为中规中矩,甚至带点笨拙的学究气,缺乏那种直指核心的锐利。

“各....各位前辈,各位同仁,大家下午好。”邹杰开口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干涩和紧张,远不如李乐那般松弛流畅。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试图找回平日里演练了无数次的、那种沉稳自信的语调。

“很荣幸能在这里,向大家汇报我.....我们课题组关于网络社会学理论整合与实证检验的一些初步探索......”

最初的几分钟,邹杰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和反复演练的本能在进行。

阐述着研究背景,强调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对社会学研究带来的机遇与挑战,措辞与李乐开场时有七分相似,但少了那份举重若轻的框架感,更像是在罗列现象。

“我们认为,网络社会并非一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虚拟空间,而是现实社会关系在新技术条件下的延伸、重构与.....映照。”

邹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用了“映照”这个词,试图与李乐的“延伸、重塑与挑战”区分开来,但内核的相似性让这种刻意的区分显得苍白无力。

他引入了结构化理论,试图用“结构二重性”来解释线上行动的制约与赋能。他提到了布迪厄的场域和资本概念,试图将网络平台看作新的“场域”,将关注度、影响力视为新的“资本”形式。

这些理论的引用本身并无问题,甚至是当前分析网络社会的常见路径。

然而,问题在于他的阐述方式。

李乐是在与这些理论进行深度对话,甚至试图超越其局限,而邹杰的讲述,则更像是在进行理论搬运和名词堆砌。他反复强调“整合”与“构建”,但“整合”了什么,“构建”了何物,听起来却有些空泛,缺乏一个像李乐那个“技术、社会、文化三重互动模型”一样清晰有力的核心骨架来支撑。“

他提到了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及其对社会结构的深刻影响,提到了传统社会学理论在面对网络新现象时的解释力局限。

这些论点,与李乐报告的开场部分,在核心逻辑上高度重合,只是表述的词汇和引用的具体案例略有不同。

邹杰能感觉到,台下一些听众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有人甚至悄悄打了个哈欠。

当他开始讲到网络权力时,这种对比愈发明显。

“......因此,在网络空间中,权力呈现出一种弥散化的、去中心化的特征。平台作为关键行动者,掌握了规则制定、数据掌控和.....和注意力分配的权力。”邹杰努力想使用更专业的词汇,但“注意力分配”这个词,在李乐精辟的“注意力经济”和“算法规训”面前,显得粗糙而缺乏理论深度。

他甚至也引用了福柯,提到了“微观权力”,但仅仅是提及,并未能像李乐那样,将其与算法的具体运作机制、数据的商品化深刻联系起来,只是浮于表面的概念借用。

也试图提出一个“基于资源控制与规则制定的二元权力分析框架”,听起来结构完整,可在李乐那充满动态感和哲学思辨的“液态权力”、“算法权力”分析之后,这个框架显得静态、呆板,甚至有些过时。

邹杰并非没有自己的“创新点”。他花了相当篇幅强调自己研究的“实证检验”部分,展示了一些通过网络爬虫获取的论坛数据,以及针对特定网络社群进行的问卷调查的初步结果。

展示了几张图表,试图说明线上互动频率与社群认同感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然而,这些工作在李乐之前那套贯通宏观结构与微观实践、融合哲学批判与方法论反思的宏大叙事面前,显得像是....零碎的补丁。

仿佛是在一栋已经初具规模的宏伟建筑旁,努力证明自己手中几块砖头的质量和用途。他的数据和分析本身或许扎实,但缺乏一个足够有力的理论问题作为牵引,使得这些实证工作像是无根的浮萍。

明眼人,尤其是刚刚认真听了李乐报告的人,立刻就能看出,这些个图表,与李乐提出的“技术架构、社会互动、文化表征三重互动模型”在结构上和核心要素上惊人地相似,几乎可以看作是后者的一个简化版或同构表述。

唯一的显着区别可能在于,邹杰的图表配色更花哨一些,箭头更多,看起来更加的.....复杂。

在整个报告过程中,邹杰的眼神多次不自觉地飘向前排。他看到森内特教授歪着头,手指抵着下巴,眼睛半开半阖,那表情与其说是在沉思,不如说是在.....忍耐?

偶尔,森内特会侧过头,对身旁的玛丽女士低语几句,玛丽女士则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平和,但邹杰总觉得那平和之下带着一丝审视,甚至是若有若无的惋惜。

他看到菲茨杰拉德教授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钢笔,偶尔抬头瞥一眼屏幕,嘴角那惯有的嘲讽弧度似乎更加明显了。

最让他难受的是李乐。李乐就坐在森内特旁边,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得意,也没有不屑,只是平静地看着,听着。

但偶尔,当邹杰在某个理论衔接处出现磕绊,或是试图强调某个自以为创新的观点时,邹杰似乎捕捉到李乐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像是在说,“大哥,这里,好像不太对劲?”或者,“兄台,这个,我好像之前提到过?”

这种无声的评判,比任何公开的质疑都更让邹杰难以承受。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借鉴、所有的力不从心,都在台下那双平静的眼睛下一览无余。

邹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进入下一个环节,实证检验初探。这是他认为可以扳回一城的部分,也是他武田直树和藤岛一再强调要突出的“扎实”之处。

又展示了几组数据图表,试图用量化数据来支撑他的理论框架。

“我们通过对国内某大型网络论坛的活跃度、用户互动频率、版主管理行为等数据进行追踪分析,初步验证了技术规则对互动模式的塑造作用,以及非正式权力结构在线上社群中的生成机制.....”

然而,这些数据样本的代表性、分析方法的严谨性,在李乐刚才提到的“数据获取陷阱”、“算法黑箱”等方法论反思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和传统。

更重要的是,他所“验证”的这些现象和机制,恰恰是李乐在早年的论文中就已经深入剖析过,并在刚才的报告中置于更宏大理论视野下重新审视的“旧酒”。

邹杰的工作,看起来更像是对李乐已有发现的一次数据化的、略显笨拙的“证实”,而非真正的创新性探索。

甚至引用了李乐去年在《社会学研究》文章作为参考文献,这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为了显示自己研究的承继性和对话性,但在当前语境下,却仿佛坐实了李乐刚才那句“引用自己过去的文章很正常....总比去引用一些自己还没完全消化理解的二手理论要来得踏实一些”的暗讽。

慢慢的,台下的气氛愈发沉闷。偶尔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轻微的咳嗽声,以及座椅挪动的吱呀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周帆坐在台下,双手紧紧攥着裤子,手心全是汗,不敢抬头看台上的邹杰,也不敢看周围听众的反应。

邹杰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试图用信息的密度来填补内容的苍白和吸引力的缺失。

讲到网络身份的多重性、线上线下的互动影响、讲到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化融合与冲突.....每一个点,都在努力想讲出深度和新意,可是每一个点,似乎都精准的踩进了刚刚李乐以更精辟、更富有启发性的方式阐述过的“坑”。

可他,像是在奋力追赶一个远去的背影,却发现自己连对方扬起的尘土都看不清。

就连原本准备穿插其中的、用以活跃气氛的几句幽默用语,台下也是一点反应都欠奉。

终于讲到结论部分,邹杰再次强调自己的研究如何“系统整合”了经典理论,并为其提供了“实证基础”时,台下依旧一片沉默。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表示赞同或感兴趣的低声议论,只有一种礼貌的、甚至是冷淡的寂静。

“......以上,就是我的报告内容。不足之处,敬请各位老师、同仁批评指正。”

邹杰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极其耗力的长跑,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他站在台上,微微鞠躬,等待着。

台下响起了掌声。

稀疏、零落、缺乏热情,带着明显的礼貌和程式化,很快便消散在空旷的报告厅里,甚至没能完全掩盖住某些座位上提前起身离开时座椅发出的声响。

仿佛在说:“好了,你讲完了,我们可以进入下一环节了。”

果然,主持人说道,“oK,下面进入提问和讨论环节,时间十五分钟。”

。。。。。。

主持人宣布提问后,全场连个涟漪都没泛起,呈现出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会场里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偶尔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压抑着的咳嗽声。

邹杰站在台上,双手抠着讲台边缘,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台下,像落水者寻找着救命稻草。

前排,森内特抱着抱枕,头一点一点,似乎真的睡着了。玛丽女士低头翻看着会议手册,纤细的手指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菲茨杰拉德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递给了身边那位从李乐报告时就板着一张僵尸脸,一言不发的的沃尔夫冈教授,对台上的邹杰毫无兴趣。

其他几位大佬,或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目光却没有焦点。

后排的学者和学生们,有的在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或电脑,有的则相互交换着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同情、无聊,甚至是一丝看热闹的兴味。没有人举手。这种集体性的沉默,比尖锐的质疑更让人窒息。它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报告的内容未能激起任何深入探讨的欲望。

邹杰感觉脸颊发烫,冷汗沿着脊椎滑下。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导师武田直树和藤岛。武田眉头紧锁,脸色阴沉,藤岛则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知道想着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寂静在蔓延、发酵,几乎要变成实质的压力。

主持人似乎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全场,试图寻找任何一个可能举手的人。

终于,在几乎令人绝望的漫长十几秒后,一只手举了起来,是那位来自国内一家社科院的王主任。

主持人几乎是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立刻点了他,“请这位先生提问。”

王主任扶了扶眼镜,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英语不错,语气依旧带着国内学术圈常见的那种温和腔调,但问题却像裹着棉布的针,“邹博士啊,报告听了,很受启发,工作量也看得出来,很大,很扎实。感谢你的报告。辛苦了。”

一开口,一种熟悉的先扬后抑的套路,让邹杰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这王主任话锋一转,“不过呢,我有个小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你在报告中多次强调你的研究是对经典理论的整合与实证检验,这个出发点很好。”

“但是,我仔细听了你的理论框架,尤其是关于网络权力分析的部分,发现其核心要素和逻辑结构,与李乐博士刚才阐述的三重互动模型,嗯,相似度似乎非常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上脸色瞬间有些尴尬的邹杰,又瞥了一眼台下安坐的李乐,继续说道,“当然,学术研究,英雄所见略同,思路撞车也是常有的事。”

“但既然存在如此高度的相似性,你是否能更清晰地说明一下,你的研究,相对于李乐博士已经系统阐述过的框架,其独立的、不可替代的贡献究竟体现在哪里?”

“除了你展示的那些数据图表,而且这些数据本身的分析方法似乎也并未超出常规,你的整合与检验,在理论层面,究竟‘新’在何处?”

问题看似平和,实则诛心。

它没有直接指责抄袭,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刺向了邹杰研究最脆弱的地方,原创性不足,疑似过度借鉴甚至模仿。

潜台词几乎是,如果你的核心框架都是别人的,那你所谓的“整合”和“检验”,价值何在?是不是只是一种低水平的重复甚至是模仿?

台下一片低低的哗然,许多原本意兴阑珊的人都重新抬起头,目光聚焦在邹杰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这近乎釜底抽薪的一问。

连李乐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针对邹杰,而是瞥了那位王主任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邹杰的脸瞬间涨红,又迅速褪去血色,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武田直树的脸色更加难看,藤岛也收起了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眼神模糊的地盯着邹杰。

终于一股不甘和多年训练形成的应急反应强行压下了恐慌,邹杰用力掐了掐掌心,清醒了一些。

“谢,谢谢王主任的提问。”声音努力保持着镇定,“李乐博士的框架确实非常精彩,具有很高的理论启发性。我们的研究,确实,确实在某些宏观的思考方向上,存在....交集。”

他避开了“相似”这个词,选择了更模糊的“交集”。

“但是,我们的侧重点和切入路径是不同的。”邹杰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到一线生机,“李博士的框架更偏向于哲学思辨和宏观架构的搭建,而我们的研究,更侧重于在....在经典社会学理论,比如结构化理论、场域理论的具体指引下,进行....进行中层理论的转化和操作化,并试图通过更,更系统、更大规模的实证数据来进行验证和.....和修正。”

话里提到了“中层理论”、“操作化”、“验证和修正”,这些词听起来很学术,很扎实,试图将他的工作与李乐那种更偏向基础理论构建的“宏大叙事”区分开来,强调自己研究的“实证性”和“规范性”。

“具体到网络权力分析,”邹杰一时间感觉思路稍微顺畅了一点,“我们并非简单套用,而是尝试将经典理论中的权力资源类型学,与网络空间中的具体要素,比如平台规则代码、数据所有权、用户关系网络等进行更精细的对应和测量。”

“将相对抽象的理论概念,转化为可以观察、可以测量的变量。这.....这本身是对理论的一种深化和补充,甚至可能发现理论在解释新现象时的不足。”

这番解释,虽然依旧有些磕绊,逻辑上也并非无懈可击,但至少勉强勾勒出了一个“差异化”的图景。

李乐是画地图的,他是拿着尺子在地图上量距离、做标记的。虽然地图是人家画的,但测量工作本身也有价值。

王主任听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台下也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似乎部分听众觉得这个说法还算能自圆其说。

有了王主任带头,加上邹杰勉强应付了过去,会场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些。

接着又有两三位学者举手提问,问题依旧不轻松,有的质疑他数据样本的代表性,有的问他如何区分线上行为的“结构性制约”和个体的“策略性选择”,还有的问他如何回应李乐报告中提到的“算法黑箱”问题对其量化研究可信度的挑战。

邹杰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调动起全部的知识储备,一一应对。

回答时而流畅,时而卡壳,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信心在一点点被消耗。会场的气氛始终没有热起来,提问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找茬”,而非真正的学术交流。

就在提问环节似乎要在这种沉闷和尴尬中草草收场时,武田直树终于拿起了面前的话筒。他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语气刻意放缓了一些,显然是想拉学生一把,挽回点颜面。

“邹君,你刚才提到了对结构化理论的应用。”武田的话里透着回护,“我想请你结合你收集的论坛数据,具体谈一谈,你是如何观察到用户的行为既受到平台规则机制的制约,同时又通过他们的日常实践,比如创造新的网络用语、形成非正式的互助规范,来微妙地改变甚至重塑了这些规则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示你理论应用深度的例子。”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给邹杰搭台子,让他有机会展示自己研究中相对扎实、也是预先准备比较充分的部分。问题本身是结构化理论的经典议题,安全,且易于发挥。

邹杰显然领会了武田的意图,感激地看了导师一眼,连忙接过话头,“是,谢谢武田老师的问题。”

他迅速在电脑上调出相应的,画着“繁复的”数据分析页面、“好看的”图表的内容,投射到幕布上。

“我们以某论坛版块的管理规则变迁为例......”

邹杰开始详细阐述一个案例,说明最初版规如何限制讨论范围,用户如何通过发明特定暗号绕过审核,形成亚文化圈子,最终促使版主修改规则,吸纳了部分用户创造的规范。

引用了用户发帖数据、关键词频率变化和版规修订记录来佐证。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案例也算典型,论证过程清晰,数据展示直观。虽然理论上没有超出原意,但实证部分确实做得比较细致。

台下不少人微微点头,武田直树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看来,京大扎实的实证训练功底,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挽回些许颜面。

武田听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但目的已经达到。

邹杰只感觉背心的冷汗似乎干了一些。

而在武田提问完了之后,台下好多人也都明白了,这是老师出面,给学生讨了个周全,也就被那位王主任挑起来的提问的心思。

报告厅里又是一阵冷场。

“好了,诸位,还有问题没有?”主持人看了看时间,“如果没有的,邹博士的汇报就.....”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腔调。

是藤岛,他不知何时也拿到了话筒,脸上挂着一种看似温和,却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邹杰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武田也皱起了眉头,看向藤岛,眼神带着询问,你滴,在搞什么八格牙路?

藤岛没有看武田,而是直接望向邹杰,语气甚至称得上“鼓励”。

“邹君,我还有一个问题。”藤岛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会场,“你刚才在回应问题时,提到了算法和数据是内嵌于规则的力量。这让我想到一个更深入的问题。”

藤岛稍作停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你报告中借鉴了,嗯,一些关于液态现代性的论述,试图描述网络权力的流动特征。”

“那么,按照你的框架,这种由算法和数据驱动的、高度流动的‘液态权力’,它是如何具体地、动态地重塑线上与线下之间,以及线上不同社群之间的权力边界的?”

“我指的是那种....非固定的、随着数据流和用户行为实时变动,甚至能被平台方通过调整参数而瞬间修改的隐性边界。你的实证研究,捕捉到了这种边界重塑的具体机制和证据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推测?”

这个问题,看似是在帮助邹杰深化论述,将他报告中一个看似时髦实则空洞的“液态”概念具体化。但实则是一记无比阴险的“背刺”!恶毒地将邹杰逼入了一个他几乎无法回答的绝境。

邹杰的研究,根本没有深入到能够捕捉和分析这种“实时变动隐性边界”的层面。他的数据是静态的、滞后的问卷调查和有限的论坛公开数据,哪里能支撑起对“液态权力重塑边界机制”的实证回答?

这完全超出了他目前的研究能力和数据支撑范围。

藤岛的问题,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理论框架中的一个华而不实、根基不稳的部分,赤裸裸地揭露出来,并要求他用根本不存在的“实证”来填充。

邹杰瞬间僵住了,感觉脚底发麻,刚才因为回答武田问题而建立起的一点信心瞬间崩塌。

会场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出了邹杰的窘迫和这个问题的毒辣。武田直树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藤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万万没想到,藤岛这个“自己人”,会在最后关头给出这样一击。

周帆在台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这,我们认为....”邹杰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试图用一些空洞的术语来搪塞,比如这是一个动态过程、需要更长期的数据追踪、边界确实存在模糊性等等。

可依旧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更别提提供任何机制或证据。

藤岛面无表情地看着邹杰,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研究的成色。”

就在邹杰几乎要准备承认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刻。

“嗯哼!”一个壮硕的身影从前排站了起来。

是李乐。

李乐先是向身旁的森内特和玛丽女士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从容地走到过道上,从一名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只备用话筒。

全场的目光,包括森内特突然睁开的、带着玩味的眼睛,玛丽女士略显惊讶的表情,以及藤岛骤然眯起的双眼,都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邹杰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李乐,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是来落井下石?还是....

李乐打开话筒开关,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台上狼狈不堪的邹杰身上,声音清晰地响起,

“关于藤岛教授提出的这个非常精彩的问题,涉及到算法驱动下权力边界的流动性与重构机制,如果邹博士不介意的话,我想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尝试补充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或许能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个复杂的议题。”

话音落下,整个第七分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懵了,李乐....这是要帮他解围?

邹杰则难以置信地看向李乐,他来解释?他解释什么?他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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