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越来越混乱，离若岚扶着门框，眼前的一切都杂糅在一起，让她分辨不清。
咬着牙将手狠狠甩在门上，试图利用头疼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无济于事。
无尽的乏意袭来，离若岚还想再继续用意志力抗争。
马小辰已经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意很冷。
“你真的真的很厉害啊，那金陵广场里的模特里装着‘种子’，还被于傀操控，这样的情况你都能活着跑出来，怪不得听鬼姐姐对你特别照顾。”
“比不上你……你的伪装连特调局都差点被你骗过去……”
离若岚强撑着开口，那股眩晕感，却一阵接着一阵袭来，她还在苦苦坚持着。
“你跟你妈妈一样，为达目的，能编造出一个接一个谎言蛊惑人心，真是——”
“有其母必有其子……”
马小辰脸上的笑容因为离若岚这一句话瞬间僵硬住。
“闭嘴……”
他突然伸手上去，一下子扼住离若岚的脖子，两只手一起用力，紧咬着牙，眼睛睁得浑圆。
“你给我闭嘴！不要把我跟那个贱人相提并论！我不是她儿子！她也不是我妈！”
离若岚整个人无法呼吸。
窒息感再加上间歇性的眩晕，她几乎快要陷入昏厥。
可是她刚才的话将马小辰彻底激怒，他似乎陷入癫狂，嘴里一直在歇斯底里的怒吼。
“都是因为那个贱人我才成了这个鬼样子的！她该死！”
离若岚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她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混乱中，一只手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刚才被她扯断的那一节藤蔓。
她毫不犹豫地握在手里，将尖锐的那一端插进马小辰的肩头上。
马小辰忽然反应过来，但不是因为肩膀被刺穿的疼痛。
他连忙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神情有些后怕，嘴里喃喃自语。
“不能……不能杀你，杀了你我就没有姐姐了。”
他身上那块黑色黏稠的东西移动到他肩膀的位置，吸收掉了那一节藤蔓，又将那一处血洞完全填充，而这整个过程，马小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刚才这一下，离若岚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眼前的东西慢慢变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马小辰缓缓走上前来，蹲下，伸出手遮住了离若岚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晚安，姐姐。”
*
“马小辰你可真行！打个篮球也能把胳膊给摔折，你那脑子里天天装的都是水吗？！”
“马小莘你烦不烦啊，你是来看我还是损我的？你亲弟弟都这样了，你有没有良心？”
“你个小没良心的，给你来送饭还骂我？饿死你算了！”
“诶诶诶！姐！我美丽善良温柔大方的好姐姐！今天妈做的什么饭啊？”
好吵……
离若岚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听着那吵吵嚷嚷的动静，费力地睁开眼睛。
可看见眼前的情况时，她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面前已经不是精神病院里那个空荡荡的房间，而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医院病房。
马小辰没有坐在轮椅上，他身上也没有那黑乎乎的黏稠生物，而是穿着浅色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那只被离若岚刺穿又愈合的手臂打着石膏，用一条纱布吊在脖子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
离若岚正想着，她抬眼一瞥，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
出于对马小辰的提防，她想拿起那把刀，以防马小辰又会像刚才一样突然攻击，可身体并不受控制。
除了眼睛能看到身体所看见的东西，其他一切动作，包括说话都无法操控。
“你爱吃的糖醋小排，还有米饭。你先吃，晚上饿了跟姐说，姐给你带楼下那家米线吃。”
声音还是离若岚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另一个人。
离若岚猛然反应过来。
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她的意识和身体脱离了，而马小辰甚至还给这个身体起了一个新名字。
马小莘。
马小莘……
不知道怎的，离若岚突然想到了马小辰口中那个关莘的女孩。
多番尝试无果，她干脆放弃了折腾，静静地看着马小辰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看我这样子怎么吃啊？”
马小辰咧嘴一笑，把头伸到马小莘面前，“姐，你喂我呗？”
马小莘白了他一眼，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拧开了饭盒的盖子，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好，一口菜一口饭地喂给马小辰，“张嘴！”
吃饱喝足后，马小辰满意地瘫在病床上，打了个饱嗝，转头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马小莘，突然问道，“诶姐，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马小莘直接照着他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就你事儿多，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操心你的学习，都快高考了，又整这么一出，到时候我看你落下的课怎么办。”
“我不学也甩他们三条街！”
马小辰揉着自己的额头，不服气地跟马小莘犟嘴，“少说我也得考个陵大，跟姐你上一个学校！”
马小莘被他逗笑，“那你就好好考，到时候你新生入校，姐去接你。”
“你们姐弟两个又说什么悄悄话呢？”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马好一身高级定制衣服，脖子上配了一串珍珠项链，手臂上挎着高定品牌皮质包，尽显富态地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稍大，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张脸很大众，但让离若岚感觉到熟悉，仔细想了想，她终于回忆起来。
在她去马小辰家的时候，供桌下蹲着一个怯懦懦的男人的魂魄，跟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一模一样。
是马小辰的父亲。
他跟着马好一起走进来，却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径直走向沙发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水，接着就一直在喝。
没有跟马小辰他们三个搭话，也没有任何别的举动，就像是一个背景墙一样，从始至终都在喝水。
而马好和马小辰姐弟两个却聊得火热。
话里话外全都是对儿子的关心，那张脸也温柔到跟金陵酒店里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马小辰内心中所期待的家庭。
一个父亲富有，母亲慈爱，还有姐姐拌嘴的四口之家。
离若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马小辰一点点塑造出来的，属于他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