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来的很快，顾清棠接到祁莎的电话没多久，就听到了走廊里疾步而来的脚步声。
顾清棠清楚顾千帆现在有多生气，为了不再吓到顾忆言，在门铃还未响起时就率先拉开了门。
她看到门口脸比锅底还黑的顾千帆，紧抿着唇缩起脖子，讪笑一声。
“哥......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顾千帆没有说话，抬眸冷冷看了眼顾清棠身后大门敞开的卧室。
仅一个眼神，就让顾清棠识趣地赶紧跑过去轻关上门。
她蹑手蹑脚来到客厅，确认屋内的顾忆言应该不会被吵醒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组织措辞。
“哥，我这次来，只是想找许容川说清楚，不想再东躲西藏下去......忆言渐渐长大了，总不能让她跟我一样，一辈子过见不得光的生活吧。”
她小心翼翼地轻抬起眼看向他，“你能理解的吧？”
见顾千帆不说话，顾清棠又快速走过去帮他倒了一杯热茶，讨好似的轻轻推到他面前。
“哥，一路上过来辛苦了。喝点热茶驱驱寒，外面这么冷，不要感冒了。”
她咳嗽两声，再开口声音也干涩沙哑起来：“我和忆言都感冒了，忆言刚退烧，身体还是不舒服......她不能被吓到，这你知道的。”
顾千帆斜眼瞥了她一下，见她窝囊地佝偻着身子站在不远处，一脸害怕被骂的表情，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沉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小光呢？”
“他在隔壁房间休息......”
顾清棠抿了抿唇，“和星南在一起。”
顾千帆拿茶的手一顿，抬头重新看向顾清棠，眼底刚刚被压抑的怒火重新又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
顾清棠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他的怒意，低下头呼出口气，轻声说道：“我这次来，一方面是为了和许容川说清楚，另一方面......是想接星南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
顾千帆腾然起身，三两步走到顾清棠面前，质问道：“为了什么？为了再见到许容川吗？”
“不是......”顾清棠对他现在一点即着的敏感神经无奈不已，“星南这么小就没有妈妈，我不放心抛下他一个人不管。”
“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千帆怒火中烧，一把握住顾清棠的胳膊举起，晃了晃她不愿面对的左手。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些抹不掉的伤全都是他们造成的！”
他紧拧着眉，摄人的压迫逼得顾清棠气血倒流，脸也涨的通红。
“你带走许星南，你以为许容川会就此放过你？你以为他会甘心自己唯一的儿子跟你生活在一起？当年的事你还嫌不够，想再来一次是吗？还是你以为许容川会重新和你在一起？顾清棠，你醒醒吧！”
顾清棠咬着唇，眼眶里积蓄的眼泪不停打转，却硬是被她逼退了回去。
她这段时间预想过无数顾千帆的反应。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些话如预想般，还是一字不差的被他说出了口。
就像当年他劝自己早点离开时，给自己剖开的那些真相一样。
她明明预想过无数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些质问迎面痛击而来时，她还是感到心痛。
“哥，你别忘了，我现在用的这副身体，可是星南妈妈的......”
顾清棠红着眼睛抬起头，迎接着他的怒意和质问。
她一字一句反问道：“我当年也想把身体还给她，也想跟本来的命运一样，一死了之什么也不用管。你既然接受不了，为什么当年还要把我救回来？”
“顾清棠！”
顾千帆瞪大眼睛，无边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听到这番话时，脸上一闪而过难以置信的惊愕，下一秒又变成了让顾清棠无比揪心难过的神伤。
顾千帆缓缓松开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可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失望。
这也是顾清棠最不敢面对的想象。
顾清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个耳光。
她颤抖着滚动了下嗓子，缓缓走上前轻轻抱住顾千帆，将头埋在他怀里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后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整个人缩进顾千帆温热的怀抱，感到无比安全，也愈发感到自责。
“当年的事，我其实很后悔......我当了太久的姜采言，有时候甚至开始分不清自己和她的区别。自杀那天，我一直在想，自己好像和姜采言一样，终究躲不开被抛弃的命运。但其实，我要比她幸运的多......我还有你当我的退路。”
她收紧手臂，闭上眼蹭了蹭顾千帆的肩膀，眼泪尽数落在他还未褪去寒意的大衣上。
“你以前总是骂我，说我有了老公忘了哥哥，总把坏脾气留给你......其实是我知道，你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永远会保护我，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人。”
顾清棠直到今天，都不敢去想象顾千帆来救她时，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是怎么样的心情。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不敢面对他。
每每看到他因为照顾自己和忆言疲惫不堪，还强撑镇定的模样，就恨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错误。
“我习惯了你为我兜底，没想到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我从一开始就和姜采言不一样。”
她微微一笑，“我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家，永远有最爱我的家人，也永远有退路......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一直让你难过。你担心的事，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发生，我保证。”
顾千帆安静听她说着，等听到这一句言语笃定的保证，像是终于放下所有担心，抬手轻轻回抱住了她。
“不要再做傻事......就像你说的，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顾清棠使劲点点头，“嗯！”
顾千帆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捧起顾清棠的脸帮她擦干眼泪，看着她一双哭伤的眼睛，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妥协。
“既然想照顾他，那就好好打起精神，把以前那个爱笑爱跳的顾清棠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