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祜一直在等待与南越决战的时机。
此次南越倾巢而出,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这五十万大军被击败,南越百姓对王室的不满将达到顶点,铲除南越王室就师出有名。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宇文祜,现在就是最好的决战时机。
于是他立刻回信告知齐聿,将分布在边境各处山头的北魏二十万将士都召集回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总算到了能让他们施展抱负的时候。
云棠和宇文祜一起回到北魏军营,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有士兵来报告说,南越又委派了使者过来。
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上次云苏作死的事,齐聿已经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了。
齐聿对宇文祜忠心耿耿,在知道云棠跟云家人仇深似海后,像这种给宇文祜加印象分的事自然会卖力地向云棠转述。
云棠听着心里也是畅快淋漓。
上次在芜城若不是有宇文祜在,她不知道被云苏害死多少次了。
云棠想过云苏加速衰老后会非常着急。
但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这么无脑的事,跑到北魏军营里来挑衅宇文祜。
她以为全天下都是云家那群煞笔,会无条件地偏宠她吗?
云棠还以为经过上次的教训,南越不会再派些没有任何用处的使者来徒增笑柄。
但她低估了云家人不要脸的程度。
没想到这次她们又来了。
宇文祜就是追杀云啸时被他推落悬崖,所以他失踪的同时,云啸也杳无音讯。
云家人大概还不确定云啸已死。
但应该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他们看云棠的眼神,就如同看杀父仇人。
云棠在心里冷笑,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中军大帐内众人方坐定,云老夫人就杵着凤头拐杖站了起来,看向坐于主位的宇文祜道,“老身此次前来,是有些家事要处理,王爷可否行个方便?”
宇文祜的目光在那黄金制成的凤头拐杖上停留了一瞬,眼底划过淡淡的不屑。
云老夫人也真好意思还杵着这把拐杖。
她是先帝的姑姑,北皇和宇文祜的姑奶奶,北魏当之无愧的天潢贵胄,享受百姓供奉数十年。
然而却为了偏宠嫡孙女,导致晚节不保,让全家人都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
这柄凤头拐杖是先帝感念云家男儿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赴国难,这才将其赐给云老夫人,表彰她养育有功。
可是云宇的一句“开城门投降”,就给云家先祖的全部功绩都染上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云老夫人毁了云家的风骨,折断了云家的脊梁。
她根本不配拥有这支凤头拐杖。
“事关云棠的身世,还请王爷行个方便,给老身一点处理家事的时间。”
见宇文祜许久不言语,云老夫人抛出一个诱饵。
她是三朝公主,执掌云府中馈数十年,并非眼盲心瞎之人。
芜城的事和宇文祜斩云苏一臂一腿的事,皆因云棠而起。
可见宇文祜对云棠十分看重。
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达成目的。
宇文祜眼眸微眯,吩咐无关人等先退下。
大帐中便只剩下宇文祜,云棠,云家人和一些站岗的士兵。
“云棠,有些事祖母一直瞒着你,是担心你知道后承受不住。但没想到你却因此心怀怨恨,既然如此,祖母今天就将一切的因果摊开来讲明白。”
云老夫人的嗓音清亮有力,中气十足,如果闭上眼睛听,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在说话。
但云棠却感到一阵厌烦,云老夫人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是先给她定罪,再找些理由来做依据。
以前的云棠不明白,顺着这老虔婆的思路往下想,还以为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错。
可现在的云棠不一样,她从未将云家人当成亲人,自然也就不会被他们洗脑。
在她看来,云家人对云棠的所作所为连陌生人都不如,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权利以家人的身份来说教。
若不是这老虔婆提到她的身世,挑起了她一丝兴趣,她真的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云老夫人看着云棠缓缓道来,“你母亲曾经是我的贴身侍女,她原本与府中家丁两情相悦,我也同意将她许给那家丁。但有一次你父亲醉酒后乱性,毁了你母亲的清白,因而就有了你。”
“你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决心对你母亲负责,将她抬成姨娘,你母亲原本也是同意了的。但是在生下你后不久,她竟然与那家丁私通,你父亲得知此事要将他们杖毙,是我给拦了下来,放她和那家丁一条生路。”
“但是自此以后,你父亲就连带着恨上了你,他是一家之主,他的态度也会间接的影响到府中其他人,于是你在云府中处境愈发艰难。可是归根结底,云家并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祖母也尽己所能保全了你母亲的性命。”
“如果你想和你母亲相认,祖母可以告诉你去哪里能找到她。”云老夫人说着长叹一口气,等待云棠的回应。
云棠冷嗤道,“这就是你口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酒后乱性就能强夺女子清白?”
“分明是你母亲水性杨花,成了父亲的人还与那家丁藕断丝连,你却怨怪起父亲。”
云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借上了断臂和断腿,此刻一瘸一拐走到云棠跟前,眼中盛满恶意道,“可见你跟你那不要脸的母亲一样,都是无耻之人。”
云棠扬手就是一巴掌。
云苏猝不及防被打得摔倒在地,着地的恰好是她刚接上的断臂断腿,痛得她不住哀嚎。
这断臂和断腿是闻人烬用南越傀儡术给她重新接上的,但是血液不能正常流通,她能感觉到左臂和左腿在不断发臭坏死。
这一切都是拜云棠所赐,云苏咬紧牙关死死瞪着云棠,眼中的恨意无穷无尽。
“你们忘了一件事,我是我,我母亲是我母亲,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你们因为我母亲的所作所为迁怒于我,这对我公平吗?”云棠思路清晰地反驳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非你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否则无论如何也斩断不了同父母的联系。”云宇扶起摔倒在地的云苏,义愤填膺地看向云棠道。
“那就先让你的好祖母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因为她不配拿那支象征荣耀的凤头拐杖,她不配享受北魏百姓数十年的供奉,她也不配做北魏长公主!”
说到最后,云棠一字一顿,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