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李保臣押过来的那个人,元震脸色倏地一沉。
“老爷,救我、救我呀!”那人在李保臣手中不断挣扎着,苦苦哀求道。
元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骂道:“没用的东西!白养了你这么些年,你怎么不去死!”
“老爷,小的无能!您救救小......”那人话音未落,突觉脖子一凉,便再也说不出话来。李保臣钳子般的左手一松,那人断了气的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脖颈处汩出的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地面。李保臣随意地擦了擦握在右手的刀,拖着尸体转身出去了,经过之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元震被惊得目瞪口呆。按照他原先的设想,李秉信应该是以这个不中用的下人为把柄要挟他才是,这才是他最为忌惮的地方。岂料,此人竟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杀了这个“人质”,这就有点意思了。
李秉信仿佛是看穿了元震的心思,笑道:“给元公做个见面礼,如何?可还喜欢?”
“杀了他,六殿下就不怕再没有办法要挟老夫吗?”
“元公,小王是真心实意想跟元公交朋友的,要挟、恐吓那一套卑鄙手段,岂是用在朋友身上的?既然要合作,那就最好是开诚布公,互相提防、互不信任可不是合作的好态度。再说了,元公,除了跟小王合作以外,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那可是弑君呐!”李秉信笑意盈盈,看上去一脸的真诚,可这笑容背后却总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元震虽不喜他的态度,可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且弑君之事唯一的证人被他灭了口,这对于元震来说是实实在在的大恩一件,相比之下,那点态度上的冒犯就不算什么了。
元震想了想眯起眼睛道:“是啊,老夫现在的确是虎落平阳,可据老夫所知,六殿下的处境也没比老夫好多少吧?好像贵国那位皇太子对殿下不大友善吧?而且,贵国皇子个个领兵,好像只有六殿下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吧?”
李秉信似乎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脸色“刷”地阴沉了下来,但旋即又恢复了那副谦和有礼的笑容:“想不到元公竟然对我国中之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好!不愧是小王选中的盟友!不错,小王生来有一半汉人血统,所以向来不得父皇欢心,与诸兄弟相处也不大和睦,屡受排挤。正因为此,我才需要一位满腹韬略、精通国家治理的元老作为我的盟友、老师,辅佐我夺取储位,如何?元公感兴趣吗?”
“殿下倒还真是倾囊相告啊!”元震苦笑道,“看来老夫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元公以为呢?”李秉信嘴角上浮,饶有兴致地望着元震。他丝毫不怀疑元震会答应他,在他看来,一个人连弑君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那么叛国对他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道德障碍了。
果然,元震沉吟半晌,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问道:“殿下需要老夫做什么?”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出使贵国的机会是我主动向父皇求来的,而我说服父皇的理由便是向他保证一定要带一件东西回去。若成功了,回去之后我就是西夏太子;若不成功,我便死在大渊,给西夏伐渊制造一个理由!”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元震瞳孔一紧,知道双方已然捆绑在一处了,而李秉信觊觎的这个东西也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大炮、火铳的制造秘法!”李秉信斩钉截铁道,“我们西夏骑兵天下无敌,可唯独火器的运用不及贵国,上次大战我们输就输在火器上!所以,我要大炮、火铳的制造秘法!有了这个,渊国就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元震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李秉信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小王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元震止住笑声,捻须道,“老夫是在笑我皇圣明啊!服了、真的服了!”
“此言何意?”李秉信更加一头雾水。
“六殿下,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要的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元震解释道,“今上从一开始就防着大炮、火铳的铸造技术外泄,因此早就定下铁律,所有技术一律只能口传心授,决不许落于纸面之上,即便因教学之故暂时书于纸面,用过之后也必须立即焚毁!所以,你到哪里去弄这么一份秘法呢?说实话,老夫最初听说此事的时候也觉得圣上过于小心了,可如今看来,倒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李秉信终于笑不出来了,脸色逐渐难看:“我还以为元公瞧不上贵国君上呢,想不到你对他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一码归一码!我与他虽政见不同,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李秉信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服气。
“看来,六殿下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待在大渊了,既如此,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谈不成了。抱歉了,六殿下,老夫爱莫能助!”
元震说完起身就要走,李秉信顿时急了:“你就不怕我向你们的皇帝告发你?”
“你有证人吗?有证据吗?”
“我还真有!”李秉信冷笑道,“那人虽死了,可还有一份亲笔画押的口供......”
元震大惊,又勃然大怒:“你......哼!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挟、恐吓不用在朋友身上’,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卑鄙小人!”
“还不是被你逼的?元公,没有白吃的烤全羊,你想要荣华富贵,就得立功、立大功!”
“都跟你说了没办法、没办法!你要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你让我怎么帮你?”
“东西没有,那人总该有吧?你能找到第一个为你效忠的铳手,就能找到第二个!”
“就算我能找到第二个铳手又如何?铳手只管放铳,不管造铳!再说了,造铳跟铸炮又是两回事,你找个铳手有什么用?”
“那就找铸炮、造铳的工匠!绑一个工匠回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