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之坐直了身体，一脸的肃然。
雄小鸽和杨诩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
那是智柳！
整个华国公认的商道教父！
如果只是这点儿手段，怎么可能？
“还会有什么？”雄小鸽手指插进发间，无奈的呢喃着。
看着雄小鸽的模样，杨诩鼻息粗壮了几分，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
靠！
有头发了不起啊！
杨诩倒没有过于担心，面前这小子嘴里说着让人丧气的话，可看得出来，这货心态还很稳。
虽然智柳的手段了得，但以这小子的逆天程度，未必不能死中求活。
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
只要网吧机、板卡、软件这三大板块的基本盘没丢，无非是在品牌机市场门口蹉跎两年，择机东山再起就是了。
亮出旗号，便是胜利。
吴楚之动手给自己泡着竹叶青，焖烧的老白茶，他始终喝不惯。
三人也不说话，各自静静的想着心事。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
吴楚之放下了杯子，“请进！”
推门进来的叶小米，见到雄小鸽和杨诩，叶小米很自然的打着招呼，坐到吴楚之的身边。
叶小米知道这两位老哥都不是外人，也是一直对吴楚之提携有加的。
别的不说，因为雄小鸽，作为创投的IdG，给吴楚之提供了8000万美元的债务融资，利息低的发指。
关键是，这笔钱为果核前期的发展以及后续奎森特基金的起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杨诩，本身作为因特尔新任大华夏区总裁，与吴楚之一直都是大开便利之门。
身为吴楚之的枕边人，叶小米更是知道，杨诩在未来，一旦时机成熟便会加入果核公司，这是他与吴楚之的约定。
“弟妹，有事要说是吧，需要我们回避不？”杨诩看着坐下来的叶小米，戏谑的问道。
吴楚之嗤笑一声，“切！你这话问得就是一句废话，小米敢让你回避？假不假？”
迎接他的，是四根中指。
叶小米咯咯地笑着，“杨哥，雄哥，又不是外人需要回避什么？”
她转过头来，脸上肃然着，“楚楚，刚刚严恒传来一个坏消息。
锦城的管理机构，现在有意向，让我们将北面地块交还回去。
说我们拿地后，没有开发的诚意，而且本身土地出让金缴纳的也太少。”
杨诩闻言一怔，“还没动工吗？不是，你们才拿地多久啊？我记得签约也才两三周的时间吧。”
叶小米点了点头，“是的，上月中旬签约的。下旬我们就开始了土地平整工作。”
雄小鸽皱起眉头问道，“就这速度，他们还说没开发的诚意？怕是另有隐情吧。”
叶小米笑了笑，“我刚刚说的严恒，是我们综合部的副主任，也是他中学六年的同班同学。
严恒的父亲在锦城管理部门主管一些工作。”
雄小鸽和杨诩闻言秒懂。
是主管，而非分管。
只能说，超级中学的牛逼之处，绝不是那什么每年几十上百清北的学生或者high到爆的重点率。
而是其中那些并不亚于顶级大学的人脉关系。
和普通中学不同，超级中学里面的学生，未来本身便是顶级大学的一员。
而且，相比大学那个较为复杂和功利环境，中学时代同窗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更加的纯粹。
冲着吴楚之竖起了大拇指后，杨诩示意叶小米继续说。
“严恒打听了一番，前两天幻想集团的总裁杨志远、副总裁李勤带队，对锦城的营商环境进行了考察。”
雄小鸽顿时明白了过来，“怎么哪儿都有他！嘿！他智柳怎么活成了一根搅屎棍了？”
吴楚之闻言一脸便秘着。
智柳是搅屎棍，那么问题来了！
请问……他是啥！
被搅的屎？
特么的骂谁呢？！
杨诩憋着笑，摇摇头，“诶！不是怎么哪哪都有他的。
而是，这本来就是他智柳打压吴小子的一部分。”
吴楚之掐灭了烟，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屏幕一看，是总部财务部的杨燚发的短信。
同时，他这才注意到，五分钟之前还有一条杨燚发的短信。
吴楚之没着急接，先点开短信看了看，内容都是一样，问他方便接电话不。
五分钟之内连发两条，看来又是一个坏消息。
吴楚之苦笑着接起手机，按下了扩音器。
“董事长，今天鹏城果核收到税务系统的稽查函，要求我们自查1996年-2000年，五个会计年度的税务事项……”
“不回避历史问题，全力配合就是了。”
吴楚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叶小米奇了，“2000年以前的事情，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是上个月才入主兴天下的啊。”
杨诩解释着，“小叶，正因为是收购，过往的历史也是算在你们头上的。
一般来说，问题不大，毕竟你们是新接手的，而且接手的时候当时会计师事务所也做过详细的追溯。
都是一些小瑕疵，一般情况也就罚点款了事，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
吴楚之摇摇头，“那是一般情况，很显然这不是一般情况。
伤筋动骨不至于，几番扯皮后扣顶帽子影响税务评级是跑不掉的。”
雄小鸽和杨诩一琢磨，也苦笑起来。
事不大，但也是事，足够恶心人。
而且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堆在一起来，很难说是巧合。
“现在……”
吴楚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滑开屏幕，这次是伍陆军。
“不会长安那边也出事了吧？”
叶小米说完便捂住自己的嘴，很想呸呸呸几声，来句童言无忌，说也许只是聊天。
可她也知道，作为兴天下集团前董事长的伍陆军，虽然被吴楚之收编了，但没事也不会打电话。
“小吴总，我们在赛格和百脑汇的直营店被赛格要求退租……”电话那边的伍陆军语气焦急着。
由不得伍陆军不着急，果核在长安一共也就五个直营店，这一下子就没了两个，这到哪儿说理去？
“我们不是预付了三年的租金吗？这违约金他们也舍得掏？”
叶小米一脸的疑惑，这笔费用还是她签的字。
当时为了展现出果核的诚意，也是为了拿到更好的口岸，果核公司一次性便预付了三年的租金。
“听说是新租客已经将他们需要付违约金，打到他们的账户上了。”
伍陆军也是郁闷坏了。
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钱包烧包的，他见过不少，不讲规矩的，他也见过不少。
但是这么豪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仅是三倍违约金，还有果核店面的装修，但老实说，这不是什么大钱小钱的事。
说穿了不过几百万。
而是这么做，值不值当的问题。
做生意无非是将本求利的赚钱。
电脑行业早已结束了暴力时代，毛利就那么多，这违约金一付，这个单店得多少年才赚的回来本钱？
所以，这不是财务报表的小账问题，而是经营策略的大账问题。
这意味着别人就是冲着果核明晃晃的锤过来，根本不计较一店一地的得失，要的就是将新生的果核给揍趴下。
作为一个曾经的集团级领袖人物，伍陆军显然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吴楚之也不费唇舌和他扯什么，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老伍，你先抓好其他的事情，我过会给你回电话过来。”
那边的伍陆军犹豫了几秒，轻声说道，“小子，敌人来势汹汹，不行就避其锋芒，把拳头收回来，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吴楚之应了一声笑眯眯的说道自己考虑考虑后，便挂断了电话。
一边的叶小米、杨诩、雄小鸽相视苦笑着，这对话，都不用吴楚之说什么，又是幻想的手笔。
事不大，但是都挺恶心人的。
杨诩摇摇头，望着吴楚之，无奈的笑道，“小子，你这是四面楚歌啊！”
“四面楚歌？哈哈！”吴楚之闻言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众人觉得莫名其妙。
雄小鸽搓了搓手臂，“小子，收了神通吧，你笑的也特喵的太寒碜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笑得有点儿肚子疼的吴楚之强忍着笑意，“前几天在bbS上看了一个帖子，是吐槽《大时代》完全不如《创世纪》的。
说虚假的商战，双方勾心斗角，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而真实的商战，是一颗子弹！”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雄小鸽和杨诩也是苦笑连连的。
怎么说呢？
《大时代》和《创世纪》都是经典的商战片。
谁老大谁老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简介，也很难争论出一个高下来。
不过《创世纪》在观众群体中有个很大的槽点，便是上半部铺垫的许多人物在下半部遭遇直接消失，甚至是突然死亡的命运，最终结局更是以一场天灾便解决了绵延人心的情仇。
观众一度认为，这是烂尾。
但是，随着解密，人们这才发现《创世纪》的创作取材，全特么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创世纪》全景式重现了从上世纪60年代起跨越两代人、随明珠港地产发展史而轰烈燃烧的商业纠葛、家族恩怨与奋斗过程。
是重现，有艺术的修饰，但不是虚构。
所以，这才有了虚假与真实商战的由来。
完整知道这个梗演变历史的吴楚之，还是很庆幸的。
甚至，在他看来，智柳玩出来的这些，都只是‘虚假的商战’的范畴。
不值一提！
只要小爷人没事，那就打不垮小爷！
旁边的雄小鸽和杨诩对视了一眼，此刻他们对面前这个妖孽少年的心境又多了几分肯定。
稳如老狗！
不过嘴上，两人是不客气的。
杨诩嗤笑了一声，“想屁吃呢！人家是国企！你要玩真实的商战去找死，别带上我们！”
吴楚之眨巴眨巴眼睛，麻了。
好吧，确实是他想多了……
不过，他倒是有不少其他版本的‘真实的商战’招数可以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吴楚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显然，幻想对果核的打击手段，还没完。
吴楚之一看屏幕的名字，脸上的冷笑便收敛了起来。
来电的是路振宇，果核鹏城的总经理，也是目前吴楚之最能拿得出手独挡一面的大将。
这特喵的可是一尊大神级经营高手，以前兴天下集团的大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
而且这货的传奇还不仅仅是在兴天下集团一家身上。
前世，路振宇04年与伍陆军分道扬镳后，便加入了长城电脑，两年后便让连续巨亏几年的长城电脑扭亏为盈。
08年加入濒临退市的厦新电子，要不是因为股东内乱，按照他的打法，又会是一次经典的救盘成功。
离开厦新后，他选择换了一个赛道，玩医疗去了，玩的也算不错，带出了两个上市公司。
这一世，吴楚之在并购兴天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留住这尊大神。
如果事情到了路振宇需要汇报的地步，那么便不是什么小事了。
吴楚之深吸了一口气，摁下了通话键，“老路，有什么坏消息？”
电话那边的路振宇闻言一怔，“董事长，您怎么知道是坏消息？”
吴楚之也不废话，简单的将此刻公司收到的各种消息与路振宇简单的做了一次沟通。
路振宇闻言苦笑起来，“我要说的还真是个坏消息。
我们常年在用的电容供应商、接口供应商突然对我们进行了断货。”
……
“这段时间，我们对果核公司进行了全维度的打击……”
幻想集团‘打果办’的临时指挥部里，集团副总裁兼盛洲数码董事长的郭伟，一脸平静的向端坐在会议桌顶端的幻想集团董事长智柳汇报着。
望着桌对面侃侃而谈的郭伟，杨志远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对于幻想来说，这是这几年最重要的商战。
而贵为幻想集团总裁的自己只能沦为执行者，看着昔日的失败者挥斥方遒。
郭伟的汇报很长，也很细致，杨志远却没心思听下去。
他一脸平静，带着温和的笑意注视着面前的竞争对手，眼前却恍惚了起来。
这样的郭伟，这样的自己，犹如18年前那般模样。
俩人都是同龄人，不过刚进入幻想的时候，彼此的境遇却是截然相反的。
一个“郭伟追奖”事件，便让这位同龄人在事业起步的时候，远远的把自己甩在了身后。
而自己刚入职就把第一份工作搞砸了，他起草了一份投标书，但投出之后，他才发现报价高出了对手一倍，一笔500万的大单落空。
沉沦了三年，自己才开始重新展露头角，而郭伟则在‘孙红兵事件’中的表现，再度腾飞。
孙红兵被逮捕后，全国13家分公司都陷入混乱。
本是公关部经理的郭伟被智柳点将，去整顿各地分公司。
郭伟大刀阔斧，将渝都分公司关门，将锦城分公司经理撤职，将星城、江夏分公司换帅……
这样当然会损害不少人的利益，于是郭伟被威胁：“小心老子把你龟儿子的扔到嘉陵江里去喂鱼……”
即便如此，郭伟还是对全国分公司一一查账、追查违规行为，在其整顿下，幻想控制住分公司的同时还确保了营业额稳步增长。郭伟在幻想里内获得了“替老板堵枪眼”的评价……
1991年，智柳把28岁的郭伟提升为集团公司的企划部总经理，进入了总裁室。郭伟制定了一系列的幻想企业文化，想出了“世界失去幻想，人类将会怎样？”这一经典口号。
幻想财务出现问题，郭伟又被派去抓财务工作，提出了“责任会计”的概念，并长期沿用。
1994年，郭伟再次被派往幻想大亚湾科技园区做房地产，负责幻想“贸工技”业务的“工”业务，做完二期工程以后，园区投资效益明显好转……
1996年，明珠市幻想出现亏损，在智柳亲自带队下，郭伟又被调往明珠市整顿幻想在港的14个子公司，最终遏制了明珠市幻想的亏损势头。
1997年，幻想科技（盛洲数码前身）成立，郭伟将内部分散的分销、系统集成业务强力整合；3年后，营业额做到100亿。
在幻想的12年间，郭伟发挥了“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精神，变换了11个职位，且每次都做得很完美。
比别人更知晓内情的杨志远知道，智柳曾经找过郭伟，问，如果杨志远做董事长，你做总经理，同不同意？
当时郭伟的回答是：“第一，必须同意，第二，为什么不是我？”
这句话让智柳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不是他？
杨志远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郭伟虽然有才，但是和那曾经的太子爷孙红兵一样，没有忠心。
这份忠心可不是对幻想集团的忠心，而是对三人的老师智柳的绝对忠心。
咱这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潜心筹划的便是幻想集团的私有化，而你这忠于幻想集团的郭伟，怎能坐上继承人的位置？
你郭伟能力再强，能强过孙红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