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产生的巨响撕裂了他的听觉,也将那具一比一仿造的人体模型,彻底扯成了碎片。接着,周围的增材树木开始燃烧,空气中泛起一阵浓烈的焦臭味。斯莱德拿着灭火器上前,依次将那些还在沸腾的火花逐个熄灭。当烟尘散去,浓雾飘远,感应地雷所造成的破坏,直接呈现在他眼前——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直径超过三米,深度约为两米,仿制人体模型的残骸被烧成黑炭的模样,并四散在坑内坑外。
他很满意。
“你安装了多少?”当斯莱德回到他面前时,萨尔曼阴沉地问。
“十几枚左右,”斯莱德回答,“大部分在山坳附近,小部分在上山峡口两侧。”
明天,就是对方和萨尔曼约定好的日子——交接艾德里克·莫斯的最后期限。对方不仅声称自己是杀害诺克的真凶,还说埋在仙子山的那具尸骨,是被他盗走的,而且,他还确定了她的身份。
最后送来的那封信里,有一张维多利亚·莫斯的照片——是她最风光、最动人、最美丽、最年轻时的照片。
信的内容很是简短——原来诺克的母亲不是私奔了,而是被你们杀了呀。呵呵,所谓的十大贵族,原来都是杀人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萨尔曼先生。你要是不来的话,那这个不可见光的秘密,我就会交给媒体了呢。啊,对了,维多利亚女士的遗骨,是我偷走的呢。
萨尔曼在看完信后,差点背过气去。
庄园里一定有内鬼!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当时,他恨不得把那几十口子仆役、员工统统抓起来,可细想过后,他又觉得不对——这一切,会不会是马格努斯做的?孙子死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莫斯庄园,并用各种手段干涉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莫斯奶业被肢解了,马格努斯也如愿以偿地抢夺了原本的市场;斯莱德等人是他推荐来的,这些人的入职时间虽然不长,但庄园的详细情况,他们是完全掌握了的,所以他们可以发现尸体、偷挖尸体,再悄悄转移出去,也就可以说得过去了……还有遗骨的真实身份,不正是自己告诉马格努斯的吗?
这个猜测,在他的心里逐渐顺理成章起来,也慢慢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最后,他终于意识到,最近的一切怪事,都是马格努斯做的怪。他是在利用自己!他是想让自己成为他侵吞莫斯家族的棋子!
他当时就想去找马格努斯对峙,但细想之后,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自己身边,根本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如果他想戳破对方的谎言与阴谋,那他只能见机行事。于是他决定,先顺着对方的思路走,然后再视情况进行反击。
于是这天,他来到孙子死亡的地点——斯库尔德织流旁边的那处山上。在见识过地雷的威力后,他心里也涌出了一个主意。
“不够,远远不够,”萨尔曼表示,“据点周围,给我布满,”他环指四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统统给我埋上地雷。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我的据点(临时搭建的帐篷,艾德里克也在里面),听明白没有?”
我要炸死你们!你们谁都别想活!你们不是想要艾德里克吗,那就试试看吧!看是地雷的威力大,还是你们的命硬!
斯莱德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大人,我们没有那么多地雷……”
萨尔曼动了肝火,瞪眼道,“那就去买!”
“可不到一天的时间,买不到那么多啊……还有运输问题……侦探公会最近查得紧,这批地雷,我都是费了很大的事才运过来的……还有,大人,您来这里的事,真不知会马格努斯老爷一声吗?”
“我才是你的主子!”萨尔曼大怒道,“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我让你做什么就马上给我去做,别找那么多借口!”
斯莱德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但他还是恭敬回答道,“是,大人。”他转身离开,带着不忿与恼怒。
萨尔曼心想:过了今晚,这里就会变成你的刑场——还是你自己布下的刑场。我会篡改地雷分布的记录,然后再让你步入自己亲手埋下的雷阵……呵呵,过了今晚,你们就全都死在这里吧!
借着淡入黄昏的夕阳,他回到帐篷里。四架民用无人机正在据点周围巡逻,屏幕上显示着它们传回的实时画面。他坐了过去,冷冷地看起监控。这套东西是他从庄园里带出来的,属于安保系统的一部分。
十几枚,远远不够,就算数量够多,也完全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还得让人设上更多的陷阱才行。于是,他叫来其他安保人员,并对他们下了死令——天明之前,必须在据点的前后左右挖出若干的倒刺陷阱——就是电影里的那种,外层是伪装土壤,而里面,则是又粗又硬铁钩倒刺的陷阱。
几人得令离开。
萨尔曼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筹谋与布局,他觉得,如果自己生在古代,一定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将军。他取出左轮手枪,又开始摆弄它的弹仓。金属滑动的声音给他带来片刻的安宁,他也将它视为了保护自己生命的最后防线。
余光中的一瞥。
萨尔曼发现小男孩缩在床边,正用满是惊恐地望着自己。来之前,他又哭过,哭得那个大声,哭得那个讨厌。直到萨尔曼抽了他两巴掌,小男孩才停止了哭泣。
“你在看什么?”萨尔曼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感觉,他也更不喜欢对方那张同安东尼奥一模一样的脸。
小男孩连忙躲开他的视线。他缩得更紧,小小的身体还不安地抖动起来。
“我问你,你在看什么?”萨尔曼又想对他动手了,因为曾经的自己,也这样过。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被安东尼奥羞辱的那段时光。
“我……我……我没看您……”小男孩又要哭了,眼泪在他眼中打转,“我……我……我是在看……”他指向帐篷外,“刚才……刚才有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跑过去了……我……我……我是在看那个……”
“艾德里克,我说过,不许对我撒谎对吧?你为什么不肯听话?嗯?”萨尔曼站起身,“你为什么要一直说谎?嗯?难道是天生的?你个无耻的贱种,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谎?!”
他靠了过去。
小男孩被吓哭了。小男孩一边抓着床沿,一边向后退去,他大叫,“别打我,大人!别打我,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文明棍无情落下,小男孩开始惨叫。
可在萨尔曼听来,艾德里克的哀嚎与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那么的美好,胸中那一股一股的憋闷之气,也随着对方的哭喊,全部宣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