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厌箴这时缓缓走上前，铂金面具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颖王殿下，孤只是想让侧妃认认亲人。毕竟，这可是你们赵国欠孤的。”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看看元清正，又看看辽国使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皇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陛下，此事蹊跷，不可贸然应允。”
可元清正已经听不到了，她望着那个女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熟悉的眉眼，那绣着半朵牡丹的衣襟，分明就是她失散多年的母亲！
就在这时，巫医突然举起手中的毒针，对准了女子的脖颈：“别侧妃，想救你娘，就跟孤走一趟驿馆。否则……”
“你敢！”百里沙华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寒光闪过，直指巫医的咽喉，“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巫医却冷笑一声，独眼扫过众人：“那就让她看着自己的娘死在这里！”
元清正浑身一软，几乎要晕过去。百里沙华连忙将她扶住，转头看向皇帝，目光恳切：“父皇，儿臣愿陪时月去驿馆！若有差池，儿臣以死谢罪！”
皇帝看着他，又看了看元清正苍白的脸，终于咬了咬牙：“好！但必须带五百禁军随行！若辽国人敢耍花样，立刻踏平驿馆！”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时，太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冲向巫医：“我跟你们走！我知道玄铁甲的锻造图藏在哪！只要你们帮我除掉百里沙华，我什么都给你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风都像是凝固了。元清正看着太子狰狞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场牡丹宴的局，破了一个，可更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恰在此时，太子妃笑着回来，手里多了枝半开的绿牡丹：“婉婉妹妹在偏院看牡丹入了神，说要多待片刻呢。”
元清正心中冷笑，果然是调虎离山。她余光瞥见周婉婉方才站过的廊柱下，悄悄遗落了枚银钗——那钗头刻着小小的“婉”字，分明是故意留下的记号。
“这火晶柿也不错，”太子亲自拿起一枚递来，指腹擦过柿蒂，“临潼贡品，甜得很。”他盯着元清正的手，喉结滚动，只待她接过那致命的果实。
元清正抬眸时，恰好望见远处宫道扬起烟尘，马蹄声隐约传来。她算着时辰，皇帝该到了——皇后昨夜特意让人递了消息，说今日会“请”陛下过来“瞧瞧太子的孝心”。
“多谢殿下。”她伸手接过柿子，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果皮，突然“哎哟”一声，手一抖，柿子滚落在地。鲜红的果肉摔得稀烂，汁水溅在她月白襦裙上，像绽开的血花。
百里沙华立刻扶住她：“怎么了？”
“肚子……肚子痛……”元清正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死死抓着百里沙华的胳膊，声音发颤，“方才那蟹酥……还有这柿子……太医说过，蟹柿同食会动胎气……”
这话像惊雷炸在亭中，丝竹声戛然而止。太子猛地站起身，玉冠上的珠串剧烈晃动：“胡说！不过是块点心，怎会……”
“殿下何必狡辩？”百里沙华突然厉声打断，将元清正打横抱起，墨眸里燃着怒火，“方才是谁硬要劝时月进食？这满桌的蟹柿，分明是早有预谋！”她脚下一踢，将冰鉴踹翻在地，蟹粉酥滚了满地，沾着泥土格外刺眼。
德膘公主吓得后退半步，撞在栏杆上：“你血口喷人！是她自己贪嘴……”
“贪嘴？”元清正蜷缩在百里沙华怀里，虚弱却清晰地喊道，“公主方才说这是御膳房新做的，可臣女尝着，这蟹肉分明是昨日的陈货，还混着……混着寒凉的草药味！”她刻意咳嗽两声，嘴角竟溢出一丝浅红——那是早藏在舌下的朱砂，此刻倒成了最好的证据。
恰在此时，园西偏院突然传来惊呼。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周婉婉衣衫凌乱地奔出来，发髻散了半边，身后跟着太子妃和一群持棍侍卫。
“抓起来！这贱人竟敢与侍卫私通！”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婉婉身后的黑衣侍卫怒吼。那侍卫面无表情地站着，腰间挂着的腰牌赫然是东宫侍卫营的标识。
周婉婉却不慌不忙，跪伏在地，声音清亮：“陛下饶命！是太子妃娘娘引臣女来偏院，说有故人书信，谁知刚进门就被这侍卫按住！臣女拼死反抗，还请陛下明察！”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皇帝已带着福顺站在月洞门处，脸色铁青得像要滴出水来。他身后跟着皇后，天水碧宫装在牡丹花丛中格外醒目，眼底却无半分波澜。
“陛下！”太子妃连忙跪伏，“此事千真万确！这贱人……”
“真确？”周婉婉突然抬头，从袖中掏出块染血的丝帕，“这是方才挣扎时，从他身上扯下的！上面绣着东宫的牡丹纹，娘娘难道还要狡辩？”她转向皇帝，磕了个响头，“臣女自知国破家亡，本无意争宠，可太子妃容不下臣女，竟想出这等毒计！臣女愿入宫侍奉陛下，只求一席之地，再也不敢叨扰东宫！”
皇帝盯着那丝帕，又看看亭中满地狼藉，再瞧瞧百里沙华怀里气息奄奄的元清正，突然暴怒：“好！好得很！”他一脚踹翻身边的铜鹤香炉，香灰混着火星溅了太子一身，“太子！这就是你办的牡丹宴？谋害兄弟子嗣，构陷前朝公主！你眼里还有朕吗！”
太子脸色惨白，扑通跪倒在地：“父皇息怒！儿臣冤枉！是百里沙华陷害儿臣……”
“陷害？”百里沙华抱着元清正上前，墨眸冰冷，“那这满桌的蟹柿，还有时月腹中的绞痛，也是本王陷害的？父皇若是不信，可立刻传太医来诊！”
元清正靠在百里沙华肩头，悄悄抬眼，正对上皇后的目光。皇后微微颔首，指尖捻着佛珠，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周婉婉见状，又磕了个头：“陛下，臣女愿作证，太子妃早有此意！昨日她还说，臣女这亡国公主的名节，不如用来给德膘公主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