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司徒念儿、苏澜等心思缜密之人已经隐约猜到了后续的发展,眼中流露出同情与了然。
唯有孙昊阳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不解地问道:
“亲手送给他们?风儿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
柳凤儿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暗,明显不愿回忆那段过往,她摆了摆手,示意孙昊阳稍安勿躁:
“接下来的事情……很俗套,却也是命运弄人。”
“在接连不断的追杀中,我想到自己对掸北的地形还算熟悉,而且这里势力错综复杂,远比大夏国内更容易隐匿行踪,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故而,我便一路辗转,逃到了掸北。”
“然而,汪家的追杀并未停止。有一次,在穿越一片密林时,我遭遇了逃亡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对方显然志在必得,派出的人手远超以往,其中甚至有一名实力达到紫金中期的强者。”
“要知道,当时我也不过刚刚踏入紫金初期不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鏖战后的疲惫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午后:
“那是一场真正的血战……我凭借家传功法和一股复仇的意志,苦苦支撑,身上添了无数伤口,最终……将那些杀手尽数击杀。”
“但我也已是强弩之末,在确认最后一名杀手断气后,眼前一黑,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孙昊阳听得入神,急忙追问:
“啊?这么凶险!然后呢?风儿姐你昏迷之后怎么样了?”
柳凤儿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苦笑,继续说道: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温馨的床上。”
“后来,一个穿着儒雅、面容俊朗的翩翩公子出现在我面前,温言告诉我,是他偶然路过那片山林,发现我尚有一丝气息,便将我救了回来。”
看到柳凤儿提及此人时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复杂神情,孙昊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他……他就是萧无咎?!”
柳凤儿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痛楚和悔恨:
“对,就是他。他当时化名白少卿。”
“后来在照顾我伤势的期间,他自称是掸国人,本是贵族出身,因受政敌迫害而家道中落,不得已流亡在外……”
孙昊阳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风儿姐你就信了?”
柳凤儿脸上浮现羞愧之色,低声道:
“起初……我自然是心存警惕……”
“但我毕竟曾在掸国游历过一段时间,听他的口音、看他的举止,确实是掸国贵族无疑,而且谈吐不凡,见识广博,家世定然不俗。再加上……”
说到这,她声音更低了,带着几分难堪,
“再加上……他面相俊雅,举止温文有礼,言谈间又对我关怀备至……实在不像是什么奸恶之徒……我……我当时竟真的有些信了。”
孙昊阳闻言,更是摇头叹气,老气横秋地吐槽道:
“风儿姐,你真是……哎,所以说啊,越是长得人模狗样、油头粉面的男人,坏起来心眼越多!”
“我第一眼见到那萧无咎,就觉得他眼神不正,不是个好东西!”
“果然啊,这世上最容易上当的,就是你们这些心思单纯的女人家!三两句似是而非的贴心话,再加上一副还算周正的皮囊,就能让你们卸下所有的防备……”
“这、这简直比市集上用糖人骗小孩还要容易!”
他这一番高论,说得柳凤儿愈发抬不起头,脸颊绯红,既是羞愧又是懊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孙昊阳却似乎没发现似的,继续侃侃而谈道:
“要我说,找男人就不能光看脸蛋!得看骨架,看品性,看实不实在!那些整天吊儿郎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十有八九靠不住!”
“真正的好男人,那都是埋头做事、任劳任怨的。就像我和凡哥一样,他们嘴上可能笨点,但心里实在!”
“而且有一说一,绝不在背后搞那些……”
“啪!”
还不待他说完,火萱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小子说够没!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转向柳凤儿,语气缓和了许多:
“风儿姐,你别听他瞎说。”
“你当时遭逢家族巨变,又被追杀得身心俱疲,几乎到了绝境。”
“这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看似与你同病相怜、又对你悉心照料、温言软语的贵公子,卸下内心的防备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那萧无咎太过奸诈狡猾,利用了你的脆弱!”
火萱儿的话让柳凤儿心中暖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孙昊阳却还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道:
“切……明明就是看人家长得俊……”
火萱儿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这不满的嘟囔,柳眉一竖:
“孙昊阳,你一个人在那儿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孙昊阳一个激灵,连忙摆手,赶紧给自己找补: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比凤儿姐还迷糊!”
“哼!算你识相!”
火萱儿这才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他,又转回头对柳凤儿柔声道:
“风儿姐,你继续说吧,别理这混小子。”
柳凤儿感激地看了火萱儿一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心绪,继续讲述道:
“之后……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的伤势渐渐好转。我们二人……在山林中结庐而居,避世而活。”
“经过近一年的朝夕相处,感情……迅速升温。他那时对我极尽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我……我当时只觉得是上天垂怜,在绝境中赐予了我一丝温暖。”
她的声音带着苦涩。
“很快,我便将自己的身世、血海深仇、以及……以及那份藏在山神庙的文书原件之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孙昊阳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了张,那句“你怎么能全说了”差点脱口而出!
却被火萱儿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硬生生瞪了回去,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脸涨得通红。
柳凤儿没有注意到这小插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语气变得更加低沉:
“再后来……我们便……私定终身了。”
“那时我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天真地以为,既然决定携手一生,便不该再有丝毫隐瞒。”
“为了显示我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我甚至……甚至悄悄冒险潜回大夏境内,找到那座荒废的山神庙,取回了那份藏匿已久的文书原件,打算在新婚之夜交于他……”
听到这里,帐篷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结局如何,他们已经能够预见,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