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翊坤宫内,一派庄重肃穆。皇后端坐凤位,接受六宫嫔妃的晨昏定省。
今日的气氛,却与往日有些微妙的不同。
嫔妃们按品级鱼贯而入,行礼问安后,各自落座。
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或明或暗地飘向上首的皇后娘娘,以及紧挨着皇后下首、如今风头最盛的珍贵妃夏雨荷。
今日的皇后,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常服,头戴点翠凤钿,仪态万方。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薄施粉黛的脸上,唇色是一种极其正宫大气、饱满润泽的红,将她原本略显端庄严肃的面容衬托得气色极佳,雍容中透出几分鲜活的魅力。
更引人注目的是,随着她偶尔抬手或微微侧首,一股馥郁端庄、带着牡丹与玫瑰醇香的幽然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不浓不艳,却极具存在感,令人心生敬意又忍不住想细嗅。
而一旁的珍贵妃夏雨荷,则是一身月白色绣缠枝莲旗装,清新脱俗。
她今日用的口脂是那种极衬她气质的橘粉色,显得人格外娇嫩温柔。
而她周身散发出的香气,则是一种更为清雅缥缈的冷香,前调似有清荷露水,中调转为空谷幽兰,尾调带着一丝温暖的檀意,将她那种我见犹怜、又带着母性光辉的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
这两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一个端庄馥郁,一个清雅柔美,竟都因那奇特的“香露”和恰到好处的口脂,显得容光焕发,比平日更添了十分魅力!
底下的嫔妃们,从高位妃嫔到低位贵人,几乎都看直了眼!
她们用的还是传统的胭脂水粉、花香头油,哪见过这等仿佛从肌肤底层透出来的、持久又富有层次的香气?
还有那颜色自然、附着性极好的口脂!
羡慕、嫉妒、好奇……种种情绪在众人眼中交织。
尤其是坐在后排的令妃魏嬿婉!
她今日特意精心打扮,穿着她最衬肤色的绯红色宫装,戴着乾隆曾经赏赐的赤金红宝头面,力图重振声威。
可当她看到皇后和夏雨荷那几乎“脱胎换骨”般的容光,闻着那若有若无却将她身上浓郁花香完全压下去的幽香时,心中的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掐进了掌心。
凭什么?!她好不容易才让皇后在皇上面前失了些颜色,凭什么夏雨荷这个贱人一入宫就得了盛宠,如今连皇后都和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还有那香露和口脂!
定是紫薇蔷薇那两个小贱人搞的鬼!
她们有了牛痘之功还不够,如今竟用这些狐媚子东西来固宠!
皇后将底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
她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并未像往常一样训诫几句便让众人散去,反而将目光温和地投向身旁的夏雨荷。
“妹妹,”皇后声音带着难得的亲切,“本宫瞧你今日气色甚好,可是昨夜休息得宜?两个孩子近日可还安好?若是在景仁宫闷了,不妨常带他们来本宫这翊坤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永瑜(十五阿哥)和和珺(九公主)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有他们在,宫里也热闹些。”
夏雨荷闻言,忙起身微微一福,笑容温婉得体:“劳姐姐挂心,臣妾一切安好。两个孩子托姐姐的洪福,身子也大好了,调皮得很。姐姐不嫌吵闹,臣妾日后定常带他们来叨扰,只怕到时候扰了姐姐的清静呢。”
她言语谦和,态度恭顺,看向皇后的眼神带着真诚的感激。
“怎么会吵闹,本宫喜欢还来不及。”皇后笑着虚扶一下,“妹妹快坐。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两人这一番互动,语气自然亲热,俨然一副后宫楷模、姐妹情深的模样。
看得底下众嫔妃又是一阵心惊。皇后娘娘何时对哪位妃嫔如此和颜悦色、主动亲近过?
即便是从前盛宠的令妃,皇后也多是维持着中宫应有的端庄与距离。
这珍贵妃,果然不一般!
不仅圣宠正浓,竟连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
令妃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无比!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向她示威吗?
还是真的要和夏雨荷联手?
她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局面,难道就要被这两个人打破?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皇后见时辰差不多,便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妹妹随本宫一起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
众人起身称是。
皇后率先起身,夏雨荷自然紧随其后。
其他嫔妃按品级依次跟上。
令妃落在后面,看着皇后和夏雨荷并肩而行的背影,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那两人的独特香气,心中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一行人来到慈宁宫,太后早已端坐正殿。
今日太后心情显然极佳,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
更让众嫔妃惊讶的是,太后老佛爷今日似乎也格外精神!
她老人家虽未过分装饰,但唇上薄薄一层自然红润的口脂,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稳安宁、带着福寿韵味的檀香混合着淡淡果香的香气,让她看起来慈祥中更添了几分高贵与活力。
“给皇额娘(太后娘娘)请安!”皇后领着众人行礼。
“都起来吧。”太后笑呵呵地抬手,目光在皇后和夏雨荷脸上停留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气色都不错。皇后今日这口脂颜色选得好,庄重。雨荷这香气也清雅,闻着舒心。”
连太后都用了!
而且还出言夸赞!
这下,所有嫔妃心中那点疑虑和羡慕,彻底转化为了强烈的渴望!
连太后、皇后、珍贵妃这后宫最顶层的三位都在用,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东西不仅新奇,更是身份、品位和恩宠的象征!
请安过后,嫔妃们告退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的,无不是那神奇的“香露”和“口脂”。
“你闻到了吗?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真是又尊贵又好闻!”
“珍贵妃那个更绝,像仙气似的!”
“连老佛爷都用了!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贡品?怎的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听说……好像是紫薇格格和蔷薇格格鼓捣出来的……”
“真的?哎呀!要是能得一些就好了!”
“是啊是啊,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羡慕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这阵由紫薇和蔷薇悄然掀起的“香氛风暴”,在翊坤宫和慈宁宫的两次亮相后,终于达到了顶峰,彻底点燃了整个后宫妃嫔的热情与渴望。
与此同时,宫外紧邻琉璃阁的一处新修缮的、门面并不十分起眼,内里却极为雅致清幽的三层阁楼,正悄然准备着。
匾额上用绸布遮盖,隐约可见“天香阁”三个字的轮廓。
阁楼后院,蔷薇正带着心腹丫鬟和陈掌柜做最后的清点。宽敞的库房里,一排排多宝格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精美的瓷瓶、玻璃瓶。瓶中是不同香型的香水原液,贴着“秋水伊人”、“国色天香”、“兰心蕙质”、“暗香疏影”等雅致的标签。
另一边的架子上,则是各式包装的口脂、香膏、眉黛、腮红等物。
所有产品都包装精美,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陈掌柜,货源可都备足了?”蔷薇问道。
“回格格,按照您的吩咐,各色香水和口脂都备足了至少三个月的量。只是…我们初开业,准备这么多货是否……”陈掌柜有些迟疑。
蔷薇摆摆手,自信地笑道:“无妨。我们要做的,就是这独一份的生意。一开始,目标就不是寻常百姓。玻璃瓶装的是‘限量’,是‘身份’。先用这些打开局面,日后自然可以推出瓷瓶装,满足不同需求。开业请柬都发出去了吗?”
“都发出去了。按照您的名单,京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夫人、有爵位的诰命夫人,以及几位与咱们有往来的皇商家的女眷,都收到了请柬。开业前三日,凭请柬入场,概不接待外客。”陈掌柜恭敬回道。
“很好。”蔷薇点头,“告诉伙计们,开业那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服务要周到,但要不卑不亢。咱们天香阁卖的不只是香粉,更是品位和身份。”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然布置妥当、静待宾客的雅致厅堂,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后宫这把火,已经烧得够旺了。
是时候,将这“天香”吹向整个京城的贵妇圈了。
紫薇和蔷薇,这对拥有超前知识与系统的姐妹,再次凭借她们的智慧与手段,不仅稳固了母亲的地位,更即将开启一个属于她们的、席卷京华的商业传奇。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延禧宫内,令妃抚摸着桌上那盒重金才从尚宫局一个低等女史那里换来的、仅有黄豆大小、装在普通瓷盒里的口脂小样,眼神阴鸷,她想要根本不是这种普通货色。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香”,到底有什么名堂!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