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光,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一座民居的屋顶暴射而下!
目标,直指正准备策马狂奔的王仰后心!
是盗跖!
他不知何时,已经凭借其鬼魅般的身法,绕到了前面,在此守株待兔!
王仰感受到那致命的杀机,骇然回头,眼中充满了绝望。
“噗嗤!”
短刃精准地没入了王仰的后心。
王仰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刀尖,张了张嘴。
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去,气绝身亡!
这个盘踞齐地多年,首鼠两端的郡守,最终死在了他人手中,或者说,死在了太子毫不留情的清算之下。
主犯伏诛,剩下的党羽瞬间失去了斗志,很快被镇压。
然而,虞子期和盗跖脸上并无喜色。王仰死了,但那个关键的夜郎使者呢?
王福呢?还有……提前离开,没有参加任务的不知所踪的荆如风,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只有盖聂若有所思的看着王仰的尸首。
……
荆如风怀揣着那枚如同烙铁般滚烫的银锁,依照其微弱震动的指引,在临淄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飞速穿行。
他心乱如麻,脑海中不断闪过小师妹天真烂漫的笑脸,以及盖聂与他饮酒时那信任的眼神。
这两种画面交织撕扯,让他几乎窒息。
最终,银锁的震动在一处位于城西、早已荒废多年的染坊前停了下来。
这里远离主街,周围多是破败的院落,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颜料变质后的怪异气味,寂静得可怕。
荆如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布满虫蛀的木门。
院内杂草丛生,废弃的染缸东倒西歪,如同巨大的怪物骸骨。
而在院子中央,唯一还算干净的空地上,蒯彻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仰望着天空中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朦朦胧胧的月亮。
听到脚步声,蒯彻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厌恶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似笑非笑。
“荆壮士,果然是守信之人啊。”
蒯彻的声音在寂静的废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赞许,更多的却是戏谑。
“少废话!”
荆如风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蒯彻,“我师妹呢?她在哪里?!你让我做什么?”
他手中的“青冥”剑已然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气锁定了蒯彻,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拔剑相向的架势。
蒯彻对他的杀意恍若未觉,反而悠闲地踱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令师妹自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专人‘照料’。”
他特意加重了“照料”二字,让荆如风的心猛地一紧。
“至于让你做什么……”
蒯彻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光。
“很简单。我要你,现在立刻去一个地方,杀一个人。”
“谁?”
荆如风咬牙问道。
“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叫田薇的女人。”蒯彻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晚月色不错。
“什么?!”
荆如风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杀田薇?为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蒯彻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去杀一个看似与当前局势关系不大的女子!
而且,田薇是太子推行盐政的关键人物,杀她,无异于直接与太子为敌,将他荆如风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
蒯彻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因为她挡了我的路,也因为她田家……知道的有点多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给那位志得意满的太子殿下,一个足够深刻的‘警告’。”
“让他知道,这齐地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而由你,这位他新收的‘利剑’去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着荆如风剧烈变化的脸色,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记住,你没有选择。要么,田薇死,你师妹活;要么,你可以现在就去向你的太子殿下告密。”
“然后……就等着给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师妹收尸吧。我相信,我们的人,动作会比你快得多。”
荆如风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握剑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而骨节爆响。
他死死盯着蒯彻,恨不得立刻将其碎尸万段。
杀田薇,等于自绝于太子,等于背叛盖聂的信任,等于将他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未来彻底葬送!
而且,田薇……那个女子,虽然与他有旧怨,但似乎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可不杀……师妹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荆壮士。”
蒯彻慢悠悠地提醒道,“想必此刻,郡守府那边的戏应该快落幕了。等太子收拾完王仰,下一个要清理的,可能就是这些不稳定因素了。你最好在他想起你之前,把事情办妥。”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荆如风心中的天平。
“……好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蒯彻满意地笑了。
“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最好制造成意外或者仇杀。”
“做完之后,回到这里,我自然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联系,以及……你师妹的下落。”
荆如风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会玷污自己的眼睛。
蒯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片冰冷的漠然。
“情义……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用的枷锁。”
没想到,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了。
“蒯先生能看透这一点,也不是简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