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蒯彻低声自语,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响起:
“蒯先生能看透这一点,也不是简单人啊!”
蒯彻脸上的漠然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前窜出一步,同时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短剑,倏然转身!
他自认潜行匿迹之术已是顶尖,竟未察觉有人到了如此近的距离!
月光下,盖聂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废院残破的门廊阴影之下。
白衣如雪,手持长剑,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盖聂!”
蒯彻心中剧震,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挤出一丝笑容。
“剑圣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怎么,太子殿下这么快就清理完门户,有空来这荒僻之地了?”
盖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扫过蒯彻手中那柄泛着蓝光的短剑。
又看向他刚才注视的、荆如风离去的方向,缓缓道:“利用师徒之情,逼迫荆如风去杀田薇,一石二鸟。”
“既除掉了太子推行盐政的得力助手,扰乱齐地局势,又能将荆如风这位新投效的太子的高手彻底逼反,断太子一臂。蒯先生,好算计。”
蒯彻眼神闪烁,干笑两声:“盖先生说什么,蒯某听不懂。我只是在此赏月,恰巧遇到故人荆壮士,闲聊几句而已。”
“赏月?闲聊?”
盖聂向前踏出一步,周身并无凌厉气势,却让蒯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可惜了,你刚刚逼迫荆如风去行凶的话,我都听到了。”
原来,盖聂在王仰伏诛后,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尤其是对荆如风的莫名缺席。
他了解荆如风,若非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消失。
他立刻凭借对荆如风气息和可能行动路线的判断,悄然追踪而来,正巧潜伏在侧,将蒯彻威胁荆如风的全过程听了个清清楚楚。
蒯彻知道无法再狡辩,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既然盖先生都听到了,那便留你不得!”
他深知盖聂的厉害,唯有先下手为强!
“又叫我领会一下,这剑圣的风采吧!”
话音未落,蒯彻手腕一抖,数点寒星率先射向盖聂面门,同时身形如烟,向后急退。
试图借助废弃的染缸和杂草隐匿身形,他擅长的是阴谋诡计和隐匿刺杀,而非正面搏杀。
然而,他快,盖聂更快!
面对激射而来的暗器,盖聂甚至没有拔剑,只是衣袖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柔和却磅礴的气劲涌出。
那几枚淬毒暗器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叮当作响,尽数被扫落在地。
几乎在同时,盖聂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已然出现在蒯彻后退的路径上,长剑依然未出鞘,只是并指如剑,点向蒯彻持短剑的手腕。
指风凌厉,破空有声!
蒯彻大骇,没想到盖聂的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
他急忙变招,短剑回削,试图逼退盖聂。
但盖聂的指法变幻莫测,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避格挡,那两根手指总是精准地指向他手腕要害。
“铛!”
一声轻响,盖聂的指尖终究点在了短剑的剑脊上。
蒯彻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
短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远处的碎石上。
蒯彻心胆俱寒,知道自己远非盖聂对手,转身就想施展遁术逃离。
“留下吧,蒯先生。”
盖聂的声音依旧平静。
这一次,长剑终于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剑光。
后发先至,拦在了蒯彻身前。
剑尖微微颤动,封死了他所有可能逃脱的方位。
蒯彻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动一下,那柄看似平凡的长剑就会瞬间刺穿自己的咽喉。
“盖先生……饶命!”
到了这一刻,蒯彻终于不得不服软,声音干涩,“我……我可以告诉你荆如风师妹的下落!还有夜郎、朝鲜的秘密!”
盖聂持剑而立,眼神淡漠:“好啊!那你说吧。”
“荆如风的师妹,被关在城南‘悦来’客栈地字三号房下的暗室里,有两个我的人看着。”
蒯彻语速极快,生怕盖聂真的一剑划下来。
“夜郎的使者已经被王仰提前送走了,具体路线我不知道,但接应点在城东三十里的亭子!朝鲜那边……”
就在他试图抛出更多筹码换取生机时,
盖聂突然打断了他:“你的话,我自然会真假难辨的。不如随我回行辕,亲自向殿下禀明。”
蒯彻脸色惨白,他知道一旦落入那大秦的太子手中,以他犯下的事,绝无生理。
就在盖聂准备上前制住他穴道之时,异变再生!
蒯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绝望,猛地咬碎了藏在后槽牙中的毒囊!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黑色的血液瞬间从他嘴角溢出,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神迅速涣散,死死盯着盖聂。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盖聂看着蒯彻的尸体,眉头微蹙。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确认毒发身亡,无可挽救。
虽然没能生擒蒯彻,但至少阻止了他逼迫荆如风行凶的阴谋,并且得到了荆如风师妹的下落。
盖聂不再耽搁,立刻起身,辨明方向,身形如电,朝着城南“悦来”客栈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赶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救出荆如风的师妹,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荆如风从背叛的深渊边缘拉回来。
夜色中,盖聂的身影快如流星。
而另一边,荆如风也正提着那柄名为“青冥”的利剑,一步步逼近田薇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