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对劲啊。”吴鸣锵喃喃自语的,然后慢慢地开着车,并没有拐进码头,而是在接近码头的时候绕了一个圈,又往回开了。
“小吴哥,怎么了?”桂儿奇怪的问。
“我看到码头那里有日本兵盘查,像我们这样一看就是中国人的,应该不可能随便混上去,还是再看一下,稳妥一些,码头在暂时是军事重地。我们现在车子说不定都被高处的机关枪瞄准着呢。还是赶紧走吧。”
吴鸣锵把车开了,回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住了。
“你留在车上,注意观察四周,有什么事情,就敲后面的玻璃,我去问一下刘经理。”吴鸣锵说完就跳下了车。
桂儿看了一下,这里好像是码头附近的一个旧的存货仓库,广州没有沦陷之前很多客商会把客户存放在这里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一边侧着耳朵贴在玻璃窗户上,听着两人在后车厢干嘛。
吴鸣锵来到后车厢给刘经理松了绑,刘经理哎呦哎呦了半天,抱怨道:“我说吴先生,我当初可是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才接你这个活,你现在还把我绑了起来,还派人去我家里头拿我的家人要挟我,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哪有这样做事情的?”
吴鸣锵笑着安抚道:“对不住你了,实在是情况紧急,我对广州这边也不了解,只想全身而退,这样吧。你的报酬我已经给了,你的家属等我回到香港,再托人带一份过来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刘经理听了,好像有些心动,支支吾吾的说:“那你要是乐意,那是再好不过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还不行,我看码头的情形不太对,到处都是日本兵和暗哨,恐怕走不了。”
“暗哨?”刘经理稍稍揭了一点帆布起来,往外看了一眼,马上尖叫道:“哎呦喂,我的妈呀,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来?你这不是嫌命长吗?快走,快走,快走。”
吴鸣锵和刘经理连忙跑到前面驾驶室,刘经理看了一眼桂儿,笑着说:“小妹妹,你还是去后面坐着吧,我得带你们两个离开这里,虽然我也不太想管,但是再留下去,恐怕引起鬼子的注意,我也会没命的。”
桂儿看两人的脸色不像是骗人的,就连忙下来,来到了后车厢。
这次刘经理亲自开车,从一条刚好能过车的小路绕道离开了。
一直开了大概十几20多分钟,桂儿偷偷掀开帆布看了一下,周围都是农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处在远处的土房子,这时候车子才停了下来。
桂儿听到前门车门响,两人下了车,他自己也连忙跳下了车。
刘经理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松了一口气,走到一棵树下,无力的瘫坐在树根上,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抽了一口,吐了一口烟出来才舒了一口气。
“我的老板,我差点被你们俩害死,居然啥都不打听就跑到广州来。其实广州沦陷后码头原有的商业航运几乎停摆,只能运军用的东西。你们刚刚去的洲头咀码头早就被封了。过去的人都是一些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想跑过去逃难或者走私的人,那真是一抓一个准。还好你没有停下来,要不然早就被日本兵围上来了。”
吴鸣锵皱着眉头问:“那还有其他码头可以用吗?”
刘经理想了一下,掐着手指说:“西堤码头、天字码头被鬼子直接接管,禁止民间商船随意停靠,优先日军的军火、粮草运输。其它小型码头被伪政权管控,仅允许少量与日军“合作”的商行运营,用于转运被掠夺的棉花、粮食等战略物资。日军为防止盟军袭击,拆除了码头部分原有装卸设备,仅保留基础停泊设施,同时在江面布设水雷,导致珠江内河航运几乎中断。沦陷前未及撤离的中国商船,多数被日军征用或损毁,码头泊位长期被日军舰艇占据,商业航运完全停滞。”
桂儿听到都震惊了,她记得自己之前走的时候,那码头可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看起来都有好几百人在那里工作,现在这样一来,那些人的生计怎么办啊?
“那原本在码头上的商船和船工怎么办?”她问道。
“整个广州城,起码有数万搬运工、船工大量失业,有些运气不好的被迫鬼子搬运物资,薪酬极低且人身安全无保障,我一个远房表哥因为闪到腰,搬东西慢了一点,直接被打了两枪托,倒地不起,鬼子还以为他偷懒,结果把人给打的不省人事,被人抬下来没几天就死了,现在船运停了,普通民众难以通过码头获取外地物资,只能依赖黑市,生活困顿,还加上鬼子还发的那些什么中储券,来换我们手里原先的银元,生计就更困难了,我算是不错的,一些家庭一般的亲戚朋友一天只吃一顿饭。”刘经理一脸愁苦的说。
吴鸣锵不耐烦的打断:“既然那么多的船东和船工没事做,那应该也有人铤而走险的吧,你帮我打听一下,只要能送我们回香港,酬劳随意开。”
“我的天爷,你可别为难我了,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危险吗?鬼子刚来那会,长堤码头成了日军屠杀百姓的场所,日军用机枪扫射试图从这里乘船逃离的民众,码头瞬间成为血肉模糊的废墟,没饭吃和马上死是两回事好吗?”
桂儿有些彷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鸣锵皱着眉头,看着刘经理过了一会,笑了笑了,从腰里掏出手枪把玩着说:“也对,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算是滞留广州了,我们在广州也没有熟人,钱也所剩无几,唉,但是我们认识刘经理,只能去你府上叨扰了。”
刘经理一听,脸上一副吃了黄连的表情。说道:“哎呦喂,我这造了什么孽呀?不是,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