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太子妃娘娘。\"
时晚夏攥着裙角躬身,额角沁出薄汗。
\"微臣并没有学过,所以不会弹琴,还请娘娘勿怪!\"
空气骤然凝滞。
诏桦郡主嗤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我道是何方才女,原是草包...\"
\"太子妃别恼。\"
东安王妃立即起身打圆场,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银针。
\"这姑娘本宫瞧着眼生,是哪家千金呀?\"
时晚夏端正行了个万福礼,动作比军中抱拳生疏许多。
东安王妃盯着她微微歪斜的裙摆,嘴角笑意更浓:\"秉王妃,臣名唤时晚夏,现任工部尚书。\"
\"哎呀!\"
东安王妃猛地攥住她手腕,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
\"原来是朝阳郡主!都怪妾身眼拙,竟不知陛下亲封的女官也屈尊前来。\"
她突然转身拽过自家女儿,\"快见过郡主!你这琴艺学了七八年,可要好好向时大人讨教讨教。\"
满座抽气声此起彼伏。
时晚夏这才惊觉,原来在这些贵妇人眼里,她这个无名无家的野丫头,封女官已是僭越,加封郡主更是触犯了某种看不见的禁忌。
诏桦郡主的眼神像毒蛇吐信,邻座贵妇的窃窃私语如芒在背。
\"都起来吧。\"
林楚莹忽然起身,广袖带起一阵龙脑香。
她牵过时晚夏发凉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蚕丝手套传来。
\"时大人虽不通琴艺,却是陛下亲点的治国能臣。”
“这些日子。无论是造纸之术,还是,处理干旱灾民,时姑娘可是立下了大功。\"
满堂哗然。
时晚夏望着太子妃温柔而坚定的侧脸,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在御书房与陛下议事时,林楚莹倚在门边轻声说:\"女子不该被规矩困住。\"
此刻太子妃的声音清亮如钟:\"诗词歌赋、诗书礼法,时大人无一不晓。”
“这样的女子,是我等榜样。日后我朝女子,皆要向时大人学习!\"
东安王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诏桦郡主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
时晚夏望着林楚莹月白裙裾上的银丝莲花,突然明白这场\"刁难\"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太子妃在借她之口,撕开深宅后院最顽固的礼教枷锁。
诏桦郡主攥着手中的鲛绡帕,指尖几乎要将帕子绞出褶皱。
主位上,太子妃与东安王妃相谈甚欢,而那个令她如鲠在喉的身影——时晚夏,正跪坐在太子妃身侧,捧着茶盏低眉浅笑。
\"郡主可是嫌日头晒着了?\"
贴身丫鬟绿萼小心翼翼地开口,却换来一记白眼。
诏桦转身往回廊走去,金丝绣鞋重重碾过青石板:\"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狐媚手段!\"
水榭内,太子妃将茶盏搁在青玉案上,目光扫过乖乖站立一旁的时晚夏:\"晚夏妹妹,你也是陛下亲封的昭阳郡主,身份尊贵,不必拘束。\"
话音未落,廊外突然传来珠翠相撞的脆响。
诏桦撞开垂花门,胸前的东珠流苏随着喘息剧烈晃动:\"太子妃娘娘,母妃,凭什么她一个贱民之女,能够被封为郡主?皇伯伯怎么能......\"
\"诏桦不可胡言乱语!\"
东安王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捂住女儿的嘴。
她转身向太子妃盈盈下拜,发髻间的赤金步摇晃得人眼晕:\"娘娘勿怪,诏桦被妾身和王爷宠溺过了,有些失言!\"
太子妃端起茶盏轻抿,眼角余光扫过时晚夏。
只见少女垂眸乖巧地站在旁边,素白襦裙上绣着几枝墨竹,与诏桦满身金玉形成鲜明对比。
\"郡主这是对父皇有异议?\"
太子妃放下茶盏,声音清冷如冰。
诏桦挣开母亲的手,杏眼圆睁:\"我没有,我只是......\"
\"住口!\"东安王妃扬起的巴掌终究没落下去,指甲掐进掌心渗出鲜血。
\"还不向娘娘和郡主赔罪!\"
时晚夏忽然抬起头,眼中毫无怯意:\"郡主息怒。晚夏虽蒙陛下恩典,为天下百姓,为苍凌卖命,实属晚夏之幸。”
“日后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郡主多多指教。\"
她的声音清润如溪,偏偏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太子妃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暗自冷笑。她岂会不知陛下深意?
如今封其为郡主,既是安抚时姑娘,更是敲打东安王府——这些年,东安王在朝堂上愈发不安分了。
林楚莹端坐在鎏金牡丹纹的主位上,腕间羊脂玉镯随着抬手的动作轻响,将茶盏推到时晚夏面前:\"好了,朝阳妹妹也不是有意的。”
“本宫听太子殿下提起过,妹妹有一副好嗓子,唱的曲子也是天籁之音。\"
她眼尾扫过躲在东安王妃身后的诏桦郡主,朱唇微勾。
\"这样吧!妹妹,不如今日委屈妹妹,一展歌喉如何?\"
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诏桦攥着袖中丝帕的指尖泛白,方才被她羞辱,此刻仍在心头灼烧,此刻见时晚夏被太子妃如此抬举,妒火顿时窜上眉梢。
她猛地挣开母亲的手,金镶玉护甲划过东安王妃的手腕:\"你一个卑贱女子,不过是些下九流的手段讨取了陛下和太子妃他们的欢心罢了,不入流!\"
东安王妃脸色骤变,慌忙按住女儿的肩膀行礼:\"太子妃恕罪!这孽障......\"
话音未落,时晚夏已盈盈起身。
她今日身着月白缠枝莲纹襦裙,鬓边仅别着一支银簪,却在满殿珠翠间显得格外清雅。
\"微臣遵命。\"
她垂眸敛衽,声音清润如泉。
余光瞥见诏桦气得通红的脸,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宫道上,这个骄纵的郡主故意将热茶泼在她裙摆上的模样。
指尖微微蜷起,终是化作一抹浅笑。
乐师们连忙调弦,箜篌声如泠泠清泉漫过殿宇。
时晚夏轻启朱唇,歌声婉转而出:\"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
这曲调太过新奇,殿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窃窃私语。
诏桦更是冷笑出声:\"哼!不知从哪学来的野调......\"话音却戛然而止。
随着时晚夏的歌声渐入高潮,原本喧闹的殿内突然鸦雀无声。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 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 愿勇往啊!这盛世每一天。
山河无恙 烟火寻常,可是你如愿的眺望。孩子们啊 安睡梦乡,像你深爱的那样。
而我将 梦你所梦的团圆,愿你所愿的永远,走你所走的长路,这样的爱你啊!
我也将 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天边的月 心中的念,你永在我身边。与你相约 一生清澈。\"空灵的嗓音中仿佛藏着月光,唱得林楚莹眼眶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