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京城表面依旧繁华太平,但一股暗流却开始在市井巷陌、茶馆酒肆间悄然涌动。
一些看似无意,实则包藏祸心的流言,如同初冬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听说了吗?镇北侯(叶秋)在落鹰涧杀俘,好几千放下刀枪的羌兵,说坑杀就坑杀了!唉,杀孽太重,有伤天和啊!”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叶院判在工坊弄的那些火器,用的都是邪门的法子,折损工匠阳寿呢!不然哪能那么厉害?”
“啧啧,叶家如今可是了不得喽!一门两侯(叶凌云是老牌国公,叶秋新封镇北侯),一个在户部掌钱,一个搞出新军掌兵,连太子都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这大庆朝,怕不是要改姓叶了吧?”
这些流言蜚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刻意放大或扭曲某些细节(如杀俘在冷兵器时代并不罕见,但被刻意渲染成“杀孽”),并将叶家的权势与“伤天和”、“折阳寿”乃至“谋朝篡位”这等最犯忌讳的罪名隐隐挂钩。
传播者往往故作神秘,说完便溜,让人抓不住源头,却又像毒菌一样在阴暗处迅速繁殖。
起初,这些言论只是在少数人中窃窃私语,但随着时间推移,传播范围越来越广,甚至开始影响到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底层官吏。
一些人看叶家子弟的眼神,在以往的敬畏之外,又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猜疑和恐惧。
消息很快通过“内卫”小组和叶风在户部听到的风声,传到了叶明耳中。
“果然来了!”叶明在书房里,听着内卫小组成员的汇报,脸色平静,眼中却寒光闪烁。
靖王这一手,阴险而有效。它不直接攻击新军的战斗力或政策的对错,而是从道德、人伦和忠诚度上抹黑,试图从根本上动摇叶家的立身之本和皇帝对叶家的信任。
“三弟,必须立刻想办法平息这些谣言!”叶风神色凝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任由其蔓延,后果不堪设想!陛下那里……”
“陛下那里,暂时不会有事。”叶明打断道,“陛下是明君,不会轻易被这等低劣的谣言所惑。但民心若失,根基动摇,日后我们推行任何政策,都将事倍功半,甚至举步维艰。”
他沉吟片刻,问道:“二哥,首批‘军功授田’的田地,划分得怎么样了?”
叶风愣了一下,答道:“京畿附近几个县的荒地、官田已经勘定完毕,第一批三百户有功士卒的田契已经造好,正准备择日发放。”
“不必择日了!”叶明断然道,“就在三日后,于西山大校场,举行‘军功授田’大典!邀请京城百姓观礼!
同时,以新军都督府和户部的名义,张榜公告,将‘军功授田’与‘退伍保障’的细则,以及落鹰涧一役的真实战况、俘获处置情况,强调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用大白话写得清清楚楚,贴遍京城九门和各大集市!”
叶风眼睛一亮:“对!用事实说话!让百姓们亲眼看到,新军将士是用性命保卫家国,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安身立命之所,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杀孽’!”
三日后,西山大校场,人山人海。不仅新军士卒整齐列队,更有无数闻讯而来的京城百姓将校场外围得水泄不通。
点将台上,太子李君泽亲自坐镇,叶明、叶风陪同。台下,三百名在落鹰涧之战中立下功勋的士卒,穿着崭新的军服,挺胸抬头,激动地等待着。
仪式开始,太子首先宣读了皇帝的嘉奖诏书,肯定了新军将士的功绩。随后,叶风亲自唱名,被念到名字的士兵依次上台,从太子手中接过那代表着一份家业、一份希望的田契和象征性的种子、农具。
当那些大多出身贫寒的士兵,用粗糙的、布满老茧的双手,颤抖着接过田契,紧紧捂在胸口,甚至激动得当场落泪时,围观百姓中爆发出阵阵惊叹和由衷的欢呼!
“看!是真的!当兵真的能分到地!”
“老王家的二小子!以前饭都吃不饱,现在都有田了!”
“保家卫国,值!真值啊!”
紧接着,叶明走到台前,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用平实而清晰的语言,向所有百姓解释了“军功授田”和“退伍保障”制度,讲述了落鹰涧之战的艰辛与将士们的英勇,也说明了对待俘虏的政策。
“……保境安民,靠的是将士浴血,靠的是朝廷信义,靠的是我等上下一心!而非那些藏头露尾、搬弄是非的魑魅魍魉所能动摇!”
叶明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开,掷地有声,“新军,乃陛下之新军,乃大夏之干城!只为护我疆土,保我黎民!任何试图动摇军心、离间君臣、祸乱国家的言行,其心可诛!”
他的话语,配合着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授田场景,如同阳光驱散迷雾,瞬间击碎了那些恶毒的谣言。
百姓们或许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他们看得见谁在为他们流血牺牲,谁在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陛下万岁!新军万岁!”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起来,顿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响彻校场,直冲云霄。
这场公开的授田大典,成了最有力的舆论反击。之前传播的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和沸腾的民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迅速销声匿迹。
靖王试图用谣言这把软刀子伤人的计划,甫一出手,便遭遇了迎头痛击。
叶明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士兵和百姓,心中稍定。他知道,与靖王的斗争远未结束,但经此一事,他更加确信,只要牢牢抓住“强军报国、普惠于民”这个根本,赢得大多数人的心,那么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是徒劳的。
民心如铁,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将这堵墙,铸造得更加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