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裴昭明缓缓弯腰，指尖避开那些还在蠕动的菌菇碎片，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已经脱离靴面、相对完整的血红菌菇碎片。
这碎片入手冰凉，表面还沾着一丝粘稠的妖雾，仿佛还带着生命的气息。
裴昭明凝神静气，指尖燃起一缕微弱的业火。
这业火不同于之前那毁天灭地的形态，此刻的火焰如同烛火般柔和，橙红色的火舌轻轻舔舐着菌菇碎片，连周围的空气都只是微微发热。
没办法，无论是他掌控的业火，还是体内的幽冥紫霄火亦或是焚天神魔焰，都太过霸道。
稍有不慎，就会将这脆弱的菌菇碎片烧成青烟，到时候连验证的机会都没有了。
随着业火的缓缓烘烤，菌菇碎片表面的粘稠雾气率先蒸发，化作一缕缕细微的青烟。
紧接着，碎片内部开始微微颤动，一道与之前菌菇爆裂时相同的赤红雾气，从碎片的纹路中缓缓渗出，而后逐渐挥发到空气中。
更让裴昭明确定猜想的是，这些赤红雾气与周围妖雾接触的瞬间，原本平静的妖雾竟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开始翻滚起来，浓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一丝。
“看来还真被我猜中了。”
裴昭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抬手熄灭指尖的业火，将那枚已经失去活性、变得干枯的菌菇碎片随手丢在地上。
“这些菌菇能不断产生妖雾，而妖雾又能隔绝人妖两族的窥探，让赤渊底部成为无人敢轻易踏足的禁地。
更可怕的是，若是妖雾还能反过来滋养菌菇生长，那便形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闭环。
啧啧！难怪赤渊的妖雾千年来源源不断，无论如何清理，都无法彻底根除，原来赤渊之下已然闭环，那还清个屁……”
话音刚落，裴昭明便察觉到身侧的妖雾突然变得异常浓郁，仿佛达到了某种临界点。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
那些浓得化不开的妖雾，竟然开始凝结成雨滴，丝丝缕缕地从空中落下。
这些雨点与之前滴落在靴面上的血雨如出一辙，带着刺鼻的腥甜气。
落到地面后，瞬间便在原地催生起一簇簇新的血红菌菇，点点斑驳的红色在雾霭中蔓延，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对！”
裴昭明突然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千年的时间，若是按照这样的生长规模，菌菇不断繁殖，妖雾持续扩散，赤渊的范围岂会只有区区千里而已？早就该蔓延到整个幽州，甚至席卷人疆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限制，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菌菇的生长……”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这片单调的雾霭中找到答案。
可眼前的景象除了浓得化不开的妖雾，便是遍地生长的血红菌菇，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形或能量波动。
显然，这方寸之地无法给他想要的答案。
裴昭明想起之前感受到的天道箴言，心中一动。
或许，想要探究这赤渊背后的奥妙，只能朝着赤渊的最深处走去，那里才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他定了定神，迈开脚步，朝着雾霭更浓的方向走去。
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了无生机，走了许久，周围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单调且无趣，让人难免心生烦躁。
不过，没走多远，裴昭明便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空。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伸手探向身前，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浓郁的妖雾。
裴昭明心神一晃，连忙后退几步，借着被压制的微弱感知观察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并非身处赤渊底部，而是站在一处从赤渊崖壁上延伸出来的凸出平台之上。
平台的边缘便是万丈悬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晦暗崖底，妖雾从崖底不断往上翻涌，将整个平台笼罩其中。
“原来如此。”
裴昭明恍然大悟，“瞧着方才那浓郁的妖雾，我还以为已经到了赤渊之下，没想到只是在一处凸出的平台上。看这光线的晦暗程度，想来这平台距离真正的赤渊底部，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想到此处，裴昭明眉头微蹙：“就这平台上的妖雾已经是这等浓度，那崖底的妖雾，别不是已经浓缩成液体，怕不是已经形成一片妖雾之海了吧？”
就在裴昭明准备纵身跃下悬崖，一探究竟的时候，头顶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
这响动极其细微，若是换做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察觉，可裴昭明的感官远超常人，这细微的声响落入他的耳中，竟清晰地分辨出。
那是脚步声，甚至还夹杂着几句模糊的交谈声！
声音？怎么可能？
裴昭明瞬间愣住。
这赤渊之中，妖雾弥漫，寻常人触之即死，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动神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查一番，可神识刚一接触到周围的妖雾，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连一丝反馈都没有。
显然，这赤渊的妖雾不仅能隔绝视线，还能屏蔽神识探查，是天然的 “隐匿屏障”。
虽然以裴昭明的实力，完全可以强行催动威压，冲破妖雾的阻隔进行探查，但那样一来，必然会惊动头顶的人，打草惊蛇。
思索片刻，裴昭明决定暂时按捺住好奇心，先悄悄摸清对方的底细。
只见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贴崖飞行的轻燕，周身的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他脚下轻点平台边缘的岩石，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没有发出丝毫动静，也没有激起丝毫的妖雾涟漪。
随着不断靠近，头顶的声音愈发清晰。
那是人的脚步声，甚至还夹杂着几句模糊的交谈声，话语中隐约提到了“血菌”“净灵藤”“大人交代”等字眼，显然也是冲着这血红菌菇而来。
裴昭明悄悄攀上一处较为陡峭的崖壁，将身体隐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见在距离平台上方数百丈的崖壁上，有一道狭窄的石阶，石阶上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