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只是沈乘风惊住了，就连沈念溪都愣住了。
敢情，她面前翻看着的簿子并非是自己的人伪造出来的罪证，而确确实实就是沈府收受贿赂的证据。
她当即狠狠拍了一下桌，“来人，带永安伯夫人。”
不到半个时辰，戴语嫣便被人带上了金銮殿。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金銮殿，每走一步，戴语嫣的腿都是软的。
她终于走到沈乘风的身旁，来到沈念溪的面前，不知为何，她根本不敢抬起头去看那个她万分熟悉又嫉恨的人。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沈念溪没有出声，陆延便厉声质问戴语嫣。
“永安伯夫人，你可曾收受过朝中官员贿赂？”
戴语嫣十分心虚，这事她不是瞒得密不透风吗？怎么会让外人知晓？
“不，不曾。”
她的声音却十分微弱，知妻莫若夫，沈乘风对戴语嫣何等熟悉，他已经明白了，就是戴语嫣偷偷瞒着他收取了其他人的贿赂。
事已至此，沈乘风气急了。
沈念溪：“永安伯夫人矢口否认自己死收贿赂，那不妨解释几句，这账簿为何会出现在永安伯府的账房内？”
戴语嫣心下一惊，完了，账簿没了。
账簿，竟然已经在沈念溪的手上了！
戴语嫣立马求饶，“求太后娘娘开恩，臣妇错了，都是臣妇的错，臣妇是一时糊涂才会，才会干出这等子糊涂事。”
沈乘风脸上满是愠怒神色，“你，糊涂啊！”
戴语嫣匍匐着，“太后娘娘，臣妇真的知道错了，求太后娘娘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臣妇这一回吧，臣妇再也不敢了。”
沈念溪冷笑一声，“朝堂之上唯有君臣，没有所谓的‘一家人’，违逆大燕律法之人皆应受到惩处，不可因亲缘免于责罚。”
“传哀家的旨意，永安伯夫人戴语嫣私收贿赂，胆大包天，所收贿赂将充入国库，并罚她杖五十，明日行刑。”
杖五十，若真的行刑了，她不死也残了。
戴语嫣吓得瘫软在地，脸色煞白无比。
但，她也记恨上了沈念溪，明明她们都是沈家的人，沈念溪为何不袒护她反而公然惩处她！
“永安伯。”
沈乘风轻声道，“太后娘娘，微臣在。”
“念你不知此事的份上，你的罪过可免，只是你疏于对亲眷的约束，也当有罪，如此，哀家便罚你半年俸禄以充国库，你可有怨言？”
“微臣不敢，微臣愿遵从太后娘娘的责罚。”
“好。”
正当沈乘风擦了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误以为今日的事情便到此为止，又是几句话惊得他焦头烂额。
“回太后娘娘，微臣也有本参奏，微臣亦要弹劾永安伯。”
沈乘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今日是做了什么，怎么朝堂上的人各个都要弹劾他？
看见顾逾白站出来，沈念溪便稍稍坐直了身子。
她知道，她等的真相大白终于来了。
“说，你要弹劾永安伯什么？”
“微臣要弹劾永安伯不满祖辈婚约，毒害发妻。”
此言一出，朝堂为之哗然。
沈乘风差点站不稳，他猛地看向顾逾白，他知道那人是顾逾白，顿时也想到了些什么。
他又抬起头去，只是，隔着珠帘，他看不清沈念溪的神情。
但不知为何，沈乘风好似又看到了沈念溪畅快的神情。
“太后娘娘，微臣不知给事中为何弹劾微臣，微臣的发妻自幼体弱多病，她是病逝的，微臣岂会毒害自己的发妻？”
“永安伯，哀家一向不信言语，哀家只信证据，你有没有毒害哀家的母亲，哀家都只看证据，顾爱卿，你的弹劾，可有证据？”
“有。”
顾逾白掷地有声的声音吓到了沈乘风和戴语嫣，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但眼中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绝望和慌张。
“微臣有人证。”
“带上来。”
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和两个中年嬷嬷被带进了金銮殿中。
在金銮殿上，老婆婆亲口说出自己发现顾逸莹乃是中毒而亡又被沈乘风派人毒打之事。
“永安伯他心狠手辣，为了另娶新欢不惜给先永安伯夫人下毒，后又想杀了草民灭口，只可惜老天有眼，草民大难不死活了下来，这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永安伯的小人行径。”
其中一个嬷嬷道：“奴婢承认，是永安伯吩咐奴婢每日在先永安伯夫人的吃食中掺入一些白色药粉，奴婢现在才知那白色药粉便是致使先永安伯夫人身亡的毒药。”
沈乘风勃然大怒，指着那个嬷嬷大骂，“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我！”
最后那个嬷嬷则是戴语嫣身边一个不受重用的下人。
“奴婢当年躲在暗处亲眼瞧见当时还是戴家小姐的永安伯夫人将一包毒药给了永安伯，二人窃窃私语，奴婢只依稀听见什么‘毒发而亡’‘比翼双飞’的话。”
朝臣各个都是人精，凭着这些证词，他们已经猜出了当年的大致真相。
顾逾白又言，“当年京中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永安伯不喜臣的小姑，反倒与戴家小姐情投意合，那戴家小姐并不甘愿为妾，二人便设计了这一出毒计谋害小姑的性命。”
经顾逾白提醒，已经有不少人想到了当年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都说永安伯履行婚约娶了家道中落的顾小姐，只是永安伯并不喜顾小姐，反倒对元宵灯节上一箭射下花灯彩头的戴小姐一见钟情……
眼看着当年的行径败露，沈乘风双目猩红，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完了。
沈念溪眼眶通红，尽管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可再知道一次，她的心还是如同被锐利的刀剑划伤一般生疼。
“永安伯，你费尽心思毒害哀家的母亲，犯下杀妻罪孽，罪无可恕，哀家今日便要为哀家的母亲讨回公道。”
沈乘风疯癫地大笑起来，“我有什么错？我本来就不喜欢顾逸莹，凭什么我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