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零八还在急袭株洲的路上时,长沙的十二兵团指挥部里又、又、又吵起来了。
黄杰临走前怎么想都觉得校长的这道命令实在太危险,完全把十二兵团的后路安全寄托在了共军不能及时发现这一点上,不行,必须得有其他部队来接防才行,哪怕只有一个军也好呀。
长沙的黄维兵团此刻正在前线与中野大打出手,兵力十分紧张,按理来说,现在该由后方衡阳的白崇禧抽调部队来接防才是合理的选择,可是……校长明令黄杰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白崇禧,免得对方设法阻拦横生枝节。
既然不能告诉白崇禧,那就知会黄维一声吧。
黄杰给黄维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然后不等接防部队过来株洲,就在大师的一催再催下心急火燎地出发去增援宋希濂了。
黄维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懵了,赶紧把整个兵团师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十八军军长杨伯涛一听就险些当场情绪失控:“娘的!老子在前线拼命,南京国防部那帮蠢货却在后头拆台,撤,我建议马上撤回衡阳去!”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长沙!”黄维向来对南京的命令都是说一不二,执行起来百分百不打折扣的,“坚守长沙是校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无令擅撤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杨伯涛不服,立即就跟黄维争执了起来,正当双方相争不下之时,一名参谋忽然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出大事啦,共军突袭株洲,其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株洲东北至浏阳以西地区!”
惨了!无论黄维、杨伯涛还是在场的其他军官全部瞬间脸色煞白。
按照黄杰临走前的通报,株洲县城里他只留了大约不到两个团的后勤辎重部队看守物资,最多再有一两个地方保安旅,绝无丝毫挡得住中野主力进攻的可能性。
必须马上派兵救援!在这一点上,会场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可黄维没想到,就这么个共识性问题,当说到具体执行的时候,他的部下们居然又互相推托了起来。
推脱的原因很简单,十八军认为应该第十军去救,第十军认为应该第十四军去救,第十四军认为应该八十五军去救……
“吵什么吵!”黄维终于难得的发火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们还在吵,再吵大家就一起留在这里等死吧!”
老实人发火是最恐怖的,于是在场的国军将领们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彼此都能满意的妥协结果——每个军派出一个师,组成一支救援兵团立即搭乘火车出发救援株洲。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试问该哪个师走在最前面呢?
黄维怒气冲冲地环视场中一眼,被他目光扫中的将领都赶紧忙不迭的低下头去不与他对视。
突然,人群中一双眼睛坚定地迎上了黄维的视线,那人显然是在内心下定了某种决心:“报告,我们一一零师愿打头阵!”
黄维认得说话这人——第八十五军一一零师师长廖运周。
廖运周是黄埔五期生,武汉会战时,他率领一一零师656团在小坳阻击松浦师团超过一天时间,击毁倭军二十多辆装甲战车,由是成名,被南京军事委员会授予特别嘉奖,并称赞为“战果辉煌”。
本以为廖运周的仕途该就此青云直上的,可随后不久就传来了他的堂兄廖运泽投共并出任新四军独立师骑兵旅旅长的消息。
因为存在通共的潜在隐患,廖运周被解除职务派往三十一集团军干部训练班当教官,直到廖运泽牺牲在大悟县的那场骑兵大战后,他才被解除嫌疑再次起用,重新回到一一零师担任副师长。
黄维很清楚廖运周打仗的本事,他正想上前勉励两句,却见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暗中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同意廖运周的请战。
哼!忌贤妒才的小人!黄维不屑地在心头骂了吴绍周一句,因为不用问他也猜得到吴绍周想说什么。
廖运周不就是有个共党的堂兄吗,可这能代表什么,有个共党亲友就不能尽忠党国了吗,只要他本人不是共党就好了嘛。
黄维上前两步扶住廖运周的肩膀:“黄埔好同学!好样的!等这一仗打完我看谁还敢说你的小话!到时候我亲自替你向校长请功!”
廖运周朝着黄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眼眶隐隐泛起泪水,明显心中万分激动,目睹此情,黄维愈发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廖师长,我相信你,你的难处我太理解啦,去吧,去到战场上用实际行动击碎质疑吧。
军情紧急,廖运周立即返回部队组织登乘火车,另外三个师也跟在后头进行准备。
平江和株洲间没有铁路,甚至连公路都没有,只有些“人踩得多了便成了路”的那种路,对军队的行军速度影响很大,而长沙至株洲间是有粤汉铁路相连接的,只要株洲的一兵团留守部队稍微挡上一挡,十二兵团的援军四个师就能及时抵达。
廖运周的动作很快,在他的严令下,一一零师官兵抛下一切不必要的辎重,用国军中难得一见的行动力迅速完成登车,然后朝着株洲方向急速而去。
株洲,我来啦!
株洲城外,魏青率领一零八团展开猛攻,由于山路坑洼难行,团属IG18型火炮在行军时常常陷在坑里推不出来,所以没能第一时间伴随步兵赶到一线。
在缺乏攻城重火力,而军、师主力后续又还没来得及赶到的情况下,一零八团的战斗打得极为艰难。
“把全团的120毫米迫击炮集中使用,不要分散,优先集火压制主攻点的敌人火力”,魏青冒着危险来到距离株洲城墙只有数百米的位置上,一面观察战况一面不断调整部署,“步炮协同要再紧凑一点,让冲击步兵再靠近些,城里的敌人都是后勤部队和保安旅,只要能登上城头就能破城!”